057

    王夫人这话一出可是语惊四座。首当其冲的，便是薛姨妈了。薛姨妈听着她前面的话，就是坐立不安了。后来在牵扯出凤哥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啊！你自己没本事，大儿媳妇没本事，就是把这主意打在宝丫头身上！

    薛姨妈眼里都快喷火了，这都是什么亲姐姐！凤丫头那个性子，就是自己之前在金陵没领略过，也是听着兄弟娘家那边提及过一两句的。最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不说这在家里就是充作男儿般养的，就是这进了夫家，便是事事如意的。这些日子，自己在这贾家也是看得有些眉目了。也是有些暗暗羡慕这侄女的命数好：出身好，嫁的又好。自己能干，琏儿虽说举业上不如珠儿，可是胜在为人八面玲珑；邢夫人这个继室婆婆，有了茜茜，最是护着她了，贾母更不用说了，眼看着，这府里怕早就是这大房的天下了。宝丫头就是再能干，如何能是她的对手？薛姨妈手里捏的紧紧的，她就是不明白了，自己这外人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也是能把这府里的脉把个一二了，王夫人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珠儿还好，只是这瑶儿。薛姨妈皱着眉头看着那一脸天真无邪的小模样，只怕是连着自家那薛蝌也不如罢。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这荣国府以后定是要分家的。瑶儿这般的性子，到了外面去，还能指望他护着妻女？

    念及如此，薛姨妈也是不犹豫了。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二太太也是不要多说了，我这主意也是打定了。”又是转头对着邢夫人和贾母，道：“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是不用留我了，咱们这一家孤儿寡母的，本就是不该来叨扰的。这大过年的，就是更加小心了。再说了，宝丫头她爹也是才没过几年的，在亲戚家，到底是有些不方便。”薛姨妈这本是推辞，但是说起丈夫，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中年丧夫，两个儿女也是这么小就没了父亲，才是落得这般仍人拿捏的地步。不由得悲从心来，眼圈也是红了。

    贾母和邢夫人听着王夫人之前的那番话，还以为是他们两姐妹拿出来的苦肉戏，但是再看着薛姨妈再三推脱。人家都把亡夫搬出来了，还能有假不成？两人对视一眼，贾母先开口了。

    “姨太太也是太小心了，只是，这般一来倒是苦了咱们宝丫头了。”贾母摸了摸宝钗，小丫头听着母亲提及父亲，也是掉金豆豆了。“这般坚持着，咱们再不同意就真是咱们自己的不对了。只是，”贾母说着顿了顿，给宝钗拭了拭眼泪，宝钗也是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对着贾母羞涩一笑，倒是把老太太的心都给看化了，“只是，你娘家哥哥在外，要是有什么事可是不要想着见外。咱们亲戚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你姐姐在这儿，就是凤哥儿也是在这儿的。两家结姻亲来干嘛，就是为了平常能互相帮衬帮衬，你说是不是啊。”

    薛姨妈听了这话，也是顾不得伤心了，忙对贾母道谢，“有您这话儿啊，我就是放心了。”又笑道：“老太太倒是不用担心，咱们家原来的宅子的确是有些破旧，不过前些年宝丫头她爹倒是在京城里置了些产业，有处和宁荣街近的很。以后呀，咱们两家来往还少吗？”说完，还对邢夫人道：“大太太也是，以后可是要常常来咱们家走动。”

    贾母他们正要应和，却听见宝钗抱住贾母的胳膊，眨着大眼睛道：“老太太，我也可以给迎春他们下帖子吗？妈妈说，我可以在家里种些花，到时候，我还可以让妹妹们过来一起玩。好不好？”

    大家听了这话，都是一笑。贾母莞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倒是只管是下帖子，我一定带着他们来你们家去，可好？”

    贾瑶在一旁也是嚷道：“我也是要去姐姐那！老太太到时候别忘了带我！”

    贾母听了这话，忙招手叫他过去，点点他的额头道：“可别就知道贪玩！我听你爹说啊，那学堂的先生也是夸了你的，这几日还是得好好努力。”

    贾瑶眨巴眨巴眼睛，道：“老祖宗，我说的是去姐姐那，怎么说的到学堂上去？”

    王夫人拧了拧眉，对着贾瑶不悦道：“瑶儿，怎么跟老太太说话的！”

    贾母最是个护短性子，拉着贾瑶到身边，对着王夫人道：“他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是想着玩罢了。老二家的，你就是有什么不顺心也别是往孩子身上撒气。老二现在对着孩子都是温和得很，你又是何必和小孩子斗气。”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不平了。不顺心的？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不过是刚才没留下薛姨妈一家，老太太这样拿着这事儿说事，王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太这是在敲打她!

    “老太太，这是大伯说的，”那边贾瑶还在仰着头，一脸认真地和贾母讲着话，“大伯说，读书的时候就是要认真读书，玩的时候就要开开心心的玩。”

    贾母笑道：“你大伯就是一肚子的歪理。”

    贾瑶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可不是歪理呢。我一起读书的时候，就想着出去玩；玩的时候呢，又想着还有书没念，功课没写完。结果呢，作业没有完成，玩也没玩尽兴。”

    贾母听了有些担心，问道：“可是功课没写完？不是说功课没写完，先生要打手板心吗？”

    贾瑶听了这话，有些神气得挺了挺小身板，说道：“我说的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可不是没做呢。”但是自己说着就是有些泄气了，道：“只是，那样的话，我就没多余的时间去玩了。”

    贾母不在意的笑了笑，她不甚在意瑶儿的学业。这家里头，珠儿和琏儿都是不错的，至于瑶儿。贾母笑着看着那个生龙活虎的小萝卜头，她只希望他这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