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力辨别着声音方位,忽的猛然搭箭,强弓一下被拉开一半,但似乎后力不足,李世民顿了一下,才又猛地一个运力将弓张满。黑暗中城下一片漆黑,只有在夜色中不时闪动的铁甲光泽。
李世民盯着一个方向,猛然放手,铁箭如同一道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力,裹着劲风破空而去。即使在嘈杂的人声中,仍能听到那铁器的清鸣。
“啊!”城楼外隐约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有人喊,“何将军中箭了!”“何将军被人射中头了!”
敌军霎时炸成一窝蜂,撞门的节奏也不再整齐有序,乱七八糟地又撞了两下,就停了。
“何将军死了!我们快跑啊!”“常副将呢?!”“他跑了?!”“撤军!撤军!”门外喊声杂乱无比。
“放箭!”李世民一挥手,数千只长箭顺风而下,趁着那些逃兵无暇顾及防守,将来不及撤退的人射成了马蜂窝。
薛军四散而逃,溃不成兵。李唐军半夜迎击,虽仓促惊险,但却取得大胜。人们相互击掌吼叫,庆祝胜利。
但这场夜战最大的赢家是李世民,全城安危竟只系于他一箭。少年将帅,意气风发,一箭取敌,笃定输赢。他赢得的不只这一场战争的胜利,他赢了军心,也赢了今后的大战。柳折也不由自主兀自笑出声来。
李世民临风而立,面容冷沉。士兵们看着他,像是膜拜普度的日光,“秦王神勇!秦王神勇!”
刘文静看着城下士气高昂,说道,“世民,看城下将士如此士气高昂,不如打开城门追击敌军,将其尽数歼灭,他们有备而来却如此惨败,定然军心大动,如果顺利,我们就直捣薛军老巢,捉拿薛举父子!”
李世民想了一下,说,“不可!薛举建制,众至十三万,后又袭破农民起义军,悉并其众,实力大增,如今兵力必不少于二十万。我们只带兵五万于此,武力先输,穷追猛打是下策。这里又是薛举老巢,地利占尽。切不可轻易出兵!”
刘文静想了想,觉之有理,便作罢。李世民转身面向士兵,大声吩咐,“中军分出三队巡逻!其他人回去休息,保持随时迎战状态,不可懈怠!”
“是!”士兵们齐声喊道。
李世民却不待士兵解散,匆匆下了城楼,脚步凌乱,面色苍白。柳折心里清楚,却无计可施,只好回房。
过了两个时辰,天光才放亮,柳折经过夜里这么一闹,再加上担心李世民病情,怎么也睡不着了。
早上没看见李世民出房,依他昨晚状态,定然是病情不减。
柳折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李世民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秦王。”柳折唤了一声。
“嗯。”过了许久房里才传来闷闷的一声。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情不好了。”
“没事……”门内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虽然他故意提高了嗓音,但是仍听得出他少气没力。
柳折说了声,“莫见怪。”抬手推开了门。
果然不出所料,李世民一个人半靠在床上,头歪向一边,一只手紧紧按着右下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汗水直流。
柳折走过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仍然在发烫,脸上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左手紧紧按着肚子。
“肚子疼?”柳折问。
“我没有允许你进来!”李世民有气无力。
柳折在椅子上坐了,说,“秦王,你可是担心那薛举父子反扑时,你人在病中,动摇了军心?”
李世民闭了眼,似没听见,并不作答。
柳折接着说,“依我看,你再强硬也拖不过两日了。我以前对医书有所涉猎,不如让我帮一帮忙。”她看向李世民,等着他的回答。
李世民这才轻轻睁开了双眼,眼神中透漏一丝难忍。柳折心头一软,想起李世民不过二十岁,为了稳定军心,忍受病痛也不能开口,将主帅的责任时时扛在肩上。心中百转千回,有一丝类似爱惜的情愫。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女人哪,对男人动了迷恋不要紧,只怕对男人动了怜惜之情,那你就完了。
李世民轻声说,“也好。”
柳折走到床沿,“把腹部露出来。”
李世民看柳折一眼,将上衣扒了开来,柳折平伸四指,从左腹开始按压,持续问着“这儿疼吗?”“这儿疼不疼?”“这儿呢?”
一直移到右下腹,按下去的时候,李世民难忍地闷哼一声,皱起了眉。
柳折小心地又轻轻按了按,问,“是这儿疼吗?”
“嗯……”李世民无力地作答。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七八天前。”
柳折暗暗惊叹,这人竟然在没有药物治疗的情况下忍了这么许久。委实是个忍才。
“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李世民依言把舌头伸了出来,柳折倾身上前查看,李世民身子有些僵硬,但也没有反抗。
“你别紧张,我只是看看你的舌苔,虽则你是秦王,但你已经娶妻,马上就快要有孩子了。我还尚未出阁,横竖你都吃不着亏的。”柳折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