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伸出手碰着娘亲的脸,娘亲低头看向她,强忍的泪水终落下,抱着她狠狠的哭了一场,李桐也是只拿衣袖拭着眼睛。
“四小姐,老爷起了,夫人叫你去大厅。”门板突的被打开,一个穿绿裙的女子进屋,趾高气扬的看着她们,许是看到她们脸上的泪痕,斜斜的挑了挑眉毛。
李桐见到,赶紧起身道:“四姑爷到如今也没个信,四小姐难过,我正劝着她呢!”
那绿衣女子听了,未在多言,转身走了。
李氏见她走了,理了理头发衣服,抱着凌月忙跟上。
李桐领着沈雪跟在了后头。
入得厅来,凌月才见到这世的外公。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不是很好,可能是宿醉的缘故,眼睛有些浮肿。见了她们也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听到她们是逃难来的,顿时失了兴趣,匆匆吩咐了几句,便急燎燎的走了。
一旁端坐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不悦的看了眼丈夫的背影,端起茶盏慢吞吞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多年未见了,想来都有十几年了,四丫头憔悴了很多呀!”
李氏抱着女儿站着,低着头回道:“是呀!十四年了,大娘近来身体可好?”
李湘云只在她娘亲郭姨娘病重时回来过,郭姨娘去世后她便不常在回来,后来家道没落李湘云便未回来过了。但是每逢年节,李湘云总是会托人往家捎些礼品的,毕竟郭姨娘的墓在这里。
“嗯……就那样吧……每日不得清闲,也老了很多。”于氏漫不经心的抬眼打量她们,“时逢乱世,日子过得越发紧吧……”
凌月只感到娘亲双手一抖,耳朵接着传来那人不断的诉苦声。
苦?她还真没看出来,那精心保养的皮肤,比她娘亲的还要红润,那身后站着的仆人穿的衣服料子比她娘亲穿的不知要好上几倍。
许是说的口渴了,于氏停下润了润嗓子,眼角余光往她们这望了望,见李氏她们都低头听着,满意的放下杯子,视线不经意间对上凌月望着她的眼睛,好像这时才注意到她,“这孩子是?”
娘亲望向她,眼光蓦的放柔,“还没满月,七月份生的,还没起名字呢!”
“哦?……”于氏似乎十分惊讶!
这也难怪,李氏嫁进慕家七八年也未怀子,看了很多郎中,都说身体没问题,也吃了很多药但都无济于事,略有富余的家境也因求子的事,落败了下去。最后俩人千里迢迢找到住在林里隐居的得道高僧,算了一卦,说是他们命中无子,俩人心灰意冷下才停止了折腾。
这会儿抱回个娃娃让于氏惊诧之余,心中却不免起疑,“你与四姑爷多前儿分开的?”
“夫君他在家过完年节后便回到军营了。”
“嗯……这孩子还未满月?”
“是呀!时缝战乱,家乡又闹旱灾,流民四处抢掠,家中渐渐接不到缝补的活计,无以维持生计。又失去姑爷讯息,小姐顾惜肚子里的骨血,不顾身子沉重赶来投奔,没想到在路上受了颠簸,小小姐早产了,好在上天垂怜,小小姐无恙。”桐妈到底比李氏通些事故,看出于氏的疑虑,赶紧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
“是呀!那边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流民,你们妇人家家的却是不能在那多呆……只是……”于氏话峰一转,“若是四姑爷就此没了,你们住在这里却是有些不方便……。”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平时都不得回娘家常住的,要是做了寡妇更是忌讳。
凌月抬眼望去见那于氏连装都懒得装,明言快语的往外赶着她们,忙望向娘亲。
李氏双肩颤动却是未发一言,桐妈咬了咬唇,勉强笑道:“夫人,四姑爷只是管理库备的,想是没什么危险的,这么久未曾回信来,只怕是近几月来频繁打仗消息不通所致,四小姐只求有个住的地方,吃的穿的我们都会自己备齐的。”李桐只想先住下来,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瞧你说的,好像我李府多吝啬似的……”于氏保养得当的手往空中挥了挥,“罢了,若是让你们流落在外,世人不得怎么骂我呢!你们就暂时住个十天半个月吧,等找到了房子在搬出去。”
说完便带着管家和两个婆子走了。
李桐无奈叹气,看着神情恍惚的李氏道:“小姐别想了……保重身体,顾着孩子些吧。”
“没想到她们当真半分情面不留。”
凌月抬眼望去就见娘亲双眼已是通红,只是强忍着没哭而已。
李桐无声叹气,默然不语,和李氏一起回了房。
待到半月后,于氏准时来赶她们,“四丫头,你也知道你大哥的丫头过些日子就出嫁了,我也不能再留你们了……”
李氏无奈当日便收拾东西走了,至于这位一家之主,这半月之中她们却是一次也未见过。
李桐在这住的这些天每天得空便去找房子,可偏价格上谈不下来,无奈只得带着一众人前往半山腰上的净月庵住了下来,她们都是未脱红尘的俗人,长久的住在庵里也不是个法子,李氏俩人只能拼命去县里大户人家揽些缝补洗涮的活,借以赚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