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个疯子。
就这样,随着日复一日的猎食。大家都不知晓它经历了什么,究竟做了什么。只觉得它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伤势越来越重。同时......也越来越强悍。
听一位哥哥说,它看见过很多次那个疯子在进食的时刻。被踩碎的头颅,有时候是身躯比它们大好几倍的巨熊,有时候是瘦小却更加凶残的豺狼,不是一只,是一群......
哥哥说它根本不敢靠近那片被海量鲜血染红的雪地。那一具具被撕碎的猎手残骸让它感觉到恐惧。而始作俑者,正在不远处,跟以前一样,漫无神采地从战利品身上扯下一片片肉块。期间弥散的冲天血气甚至都引来了在天穹中徘徊旋转的秃鹫群——它们都在等,等着地上那个残暴的君主离去的时刻。
它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族群里彻头彻尾的异类。
但胜利女神并不会永远眷顾同一样事物。假如有一天,它不再回来了。那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总有一天,它会失败。惨死在雪地上,被猎手们分食那破破烂烂的残躯。秃鹫会把它遗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肉沫都给舔食干净。
这是大家都深信不疑的事实。
直至......
在一个幽冷的黑夜里,那是我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它在觅食。我从来没想过它这副伤残的身体里究竟藏着多少的力量。抑或是,意志?
它立在孤寂的月光之下,嘴角旁的猎物那被撕烂的喉咙逐渐离开它仅剩半边的利齿。它粗暴地踩在另一个濒死猎手的头上,张开下颚一口将对方头颅咬住。随着毛骨悚然的骨裂声,猎手整个头颅被他强悍的咬合力给碾成碎渣。
我分不清裂开的,到底是它那被头骨崩碎的尖锐利齿,还是我们的童话世界,亦或是——两者皆有。
它抬起头,张开缠着碎肉的狼齿,向着我们低沉而又狠厉地开始嚎叫......
踩在它脚下的,是我的,大家的,哥哥们的......
父母......
似是听懂了它的话语,大家开始奔跑。有的是亡命逃离这个家,而有的,则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去扑向它......
至于我,则怯懦地待在原地。看着哥哥们撕烂它那无用的前掌,咬住它的身躯,扯下一块块肉皮。看着它的生命即将在众多狼口之下消亡。
而它,则凶狠而又精准地咬住任何一个胆敢靠近它的生物喉咙。高效快速地将破裂的碎齿扎进对方悦动的血管中......
最终,当最后一个哥哥倒在它面前的时候,它赢了。代价是剩下的一只眼睛,还有躯体上被众多狼齿扎出的血洞。
暗红色的血液从它的血口中缓缓涌出,逐渐将它周围的世界染成一片猩红。
它孤高地在一片亡魂面前嘶吼,它寂寥地开始吞食同类的身躯。
最后,跟往常一样,它佝偻着爬离这个血腥舞台,如同一个落寞王者。
我不知道它要去哪里,也不知晓它什么时候会死。
自始至终,它都不曾留意过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