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女儿,心中震了震。
那女子巧笑嫣然,眉梢虽看不真切,眼中却有千万种风情,顾盼生辉。她就像百花之王的牡丹,娇媚,艳丽,却又有一股压过群芳的高贵大气。
都清双目放光,史家小姐他很熟悉,典型的大家闺秀,这妖艳的女子显然不是。但这女子更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你是谁?”
“听说都校尉喜欢美人,尤其喜欢史家小姐。我心中不服,想来献丑。我先给校尉表演一个节目,如何?”女子悠然地行了个礼,声音柔中带媚,媚里生娇,听得在场众人骨头一阵酥麻,纷纷猜测面具之下的脸,究竟该如何的倾国倾城。
都清的心思已经全部被她吸引,缓缓地坐下来,勾了勾嘴角:“哦?你也会跳舞?那跳一个给我们看看。”
“跳舞我可不大会,表演个别的,怎么样?”此女正是兰君。她含羞带嗔地看着都清。以前帮谢金泠查官吏素行不端的时候,也扮过青楼女子,因此驾驭起来丝毫没有难度。
“好,好。”都清的眼神在她身上梭巡,“你愿意表演什么,便表演什么。”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已然喧宾夺主,完全不顾钦差的反应。众人的目光都在女子身上,并没有注意,但王阙却敏锐地察觉了。
“好。”兰君又盈盈一礼,唤来身后的两个舞女,耳语了一番。
钟鼓楼里的众人都在窃窃私语,有猜她的来历,有猜她要做什么,更多的是好奇她的长相。王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殊身边空空的座位,手在袖子里缓缓收紧。
兰君鼓起勇气看向王阙,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得心虚几分:“听闻三爷琴艺极好,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三爷为我奏一曲呢?”
张巍刚要代为拒绝,没想到王阙先开口道:“愿为姑娘效劳,但今日赴宴,没有带琴来。”
“能不能向史大人借呢?听说这钟鼓楼里藏着不少好琴呢。”兰君环看四面墙上琳琅的乐器,又看向史元稹,魅惑众生地一笑。
史元稹知道这姑娘是来救自己女儿的,哪里敢怠慢?连忙命人去楼上取琴。
少顷,一把凤尾芭蕉琴便摆在了王阙面前。上古遗音,又让众人啧啧称赞了一番。
不过片刻,下人搬来了一面鼓,放在红色的鼓架上。两个穿舞衣的婢女脚踝上都系了银铃。那铃铛的声音甚是清脆好听,而那名夺目的红衣女子则拿了鼓槌,径自站在大鼓前面。
王阙在席案上调音,开口问道:“姑娘希望我弹什么曲子?”
兰君想了想说:“眼下百花凋残,一年好景正待春来。三爷请随意弹一首跟春天有关的曲子吧。”
她有点忐忑,不知他会不会弹那首她想要的曲子。因为她不能直接点王阙的《踏春》,这样便会惹旁人猜疑。这首曲子她常听他弹,表演起来也会容易些。
王阙凝神想了想,滑弦一出,兰君心中一动,果然是那曲听了许多回的《踏春》。
琴声本是温婉秀丽的,两个婢女和着琴身而舞,足踩清铃,悦耳动听。
王阙琴艺高超,为了配合婢女的舞步,甚至改动了几个音符,以求更加契合,起到了相辅相成的效果。兰君心中宽慰,其实无论他弹的是不是《踏春》,只要他有心,便一定能配合好这场表演。
众人正沉醉其声中,忽然浑厚有力的鼓声加了进来。
那鼓声落得节拍刚刚好,鼓音合着击槌之声,乐曲被带的一下子广阔激扬了起来。好像从泛舟轻游的江南,一下子到了北国的巍峨大山前,说不出的雄伟壮阔。
兰君对于乐器本是一窍不通,只这击鼓是沧州当地庙会的保留项目,她小时候为了参加庙会,便跟谢金泠一道学了一阵子。虽不算十分精通,但震一震这些外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被那激扬的鼓声所引领,有的甚至忍不住伸手在案上,合拍而歌。
她边敲鼓,边跳起庙会上庆祝新年的祭神舞。舞步虽然简单,但跟打鼓的动作十分契合,不柔美精致,却大气磅礴。王阙虽然在专注地抚琴,但眼睛却随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而动,偶尔她抬眸看过来,他的眸色便深下去几分。
外人看来,鼓声和琴声相伴,情意渐生,犹如高山流水遇知音。
一曲完毕,众人早已看的如痴如醉,全然未觉已经结束。
兰君向四周福了福身子,正准备顺势退下,都清却眼疾手快地走到场子中间,抓住了兰君的手臂。
王阙一震,但都清的动作太快,周围的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都清说着,就要伸手去摘兰君的面具。
兰君慌忙把手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响哨。三七接连撞翻了几盏灯,宾客骚动,顿时场中一片漆黑。
兰君抬脚狠狠地踢向都清的小腿,都清吃痛,松开了手,她便趁机逃脱。
都清高声叫道:“抓住她!快抓住那个红衣女子!”
张巍得了王阙的吩咐,连忙帮着把场中的席案尽数推倒,目不视物的情况下,士兵踩到了盘子酒壶甚至那些水果饭菜,纷纷狼狈地跌倒。
这个时候,门外似有太监高喊了一声:“文月郡主驾到!”
众人一惊,来不及再点灯,纷纷跪在地上迎接。
可半晌,门外只有一片清白的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