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脱了鞋子,唐啸东踏进黑漆漆的客厅,卧室的灯通亮。只要叶安忆害怕的时候,就会开着灯睡,那些她的习惯,其实他都知道,不用刻意去记,长年累月里早已经烙下。
门虚掩,他握着门把,极轻极轻地推开,心跳得有些快,唯恐叶安忆没有睡着。床上的叶安忆蜷成一团,薄薄的毛毯只盖住了一半的身体,漆黑的头发衬得面孔越加苍白,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叶安忆?”唐啸东几个大步走到床边,才看清叶安忆的面上布着细密的汗珠,手掌摸上叶安忆的额头,冰冷的触感。
叶安忆微微睁开眼,像是没有焦点地望着唐啸东,嘴唇动了动。唐啸东俯下身将耳朵贴过去,这样安静的环境,却依旧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干脆地掀开薄毯想要将她抱起来。
床单上猩红一片,连他也忍不住震惊。“叶安忆,我们去医院。”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有点像是安慰,更像是要平复她皱起的眉头。
臂弯里的人像是没有质量的,她很瘦,原本个子就不高,从小身体也不好,养不出二两肉,旁人倒真的以为叶安忆才是秋淑芳亲生的女儿,承袭了秋淑芳的体弱多病。
他记得从前,叶安忆父母尚在的时候,叶安忆也容易生病,可身体却是胖乎乎的,在亲戚间辗转一番后,才瘦得皮包骨头,再也胖不起来,而从前的那种单纯,早已经被敏感甚至虚伪所取代。
“赵叔,不要告诉我这一次又是月事,即使我再不懂,也不会相信。”如同上次一样,老医生走出来,唐啸东有点紧张,又有几分恼火。
“安安晚上吃了什么?”老医生摒眉。唐啸东微愕,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通了秋淑芳的电话。
“啸东,有什么事?”大约很少接到儿子的电话,秋淑芳有点吃惊。“妈,今天晚上的鸡汤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唐啸东语气平静,几分询问不带试探。
“怎么了?”秋淑芳向来敏感。“叶安忆觉得很好喝,想让家里的厨子学一下。”唐啸东的谎言几乎信口捏来。
“枸杞,当归,红花,桃仁,都是补血活血的药材。”秋淑芳算是信了,回忆了一会。“您好好休息,过几天再去看您。”唐啸东挂了电话,对老医生重复了一遍。
“安安喝了不少鸡汤吧?”老医生摇头,“红花和桃仁都是活血的,你母亲那种经脉不畅的吃了固然好,安安这样的身体吃不得这些东西。”
“赵叔,叶安忆到底怎么回事?”唐啸东心头的猜想越来越扩散,“叶安忆是…流过产?”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紧绷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
“是。”老医生点点头,“什么时候的事情?”唐啸东有点迫不及待。老医生看了唐啸东片刻,“我知道的不多,况且也答应了安安替她保密,你想要知道什么,最好问她本人。”
“叶安忆的身体…有没有大碍?”到底还记得确认一遍她的身体,老医生颇为欣慰:“没有大问题,不过…又要补血了。”
手下的人效率很高,不过几个小时,唐啸东手里已经拿到了调查的结果。他从前是不屑调查叶安忆的,无论她做了什么,他权当看不见,这是第一次,却是这样叫人意外的结果。
唐啸东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上面的每一行甚至每一个字,都让他的愤怒更上一层。
当最终的结果呈现在眼前,唐啸东低头看了叶安忆一眼,睡梦中的叶安忆更加温柔,小小的脸盘。他一直以为叶安忆尽管虚伪,却还是善良的,可她却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叶安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里,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忽然有人抱住她,冰冷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当她睁开眼睛,适应了满室的阳光,发现一旁还站着一个人,挺拔的身姿,即使逆着光也能知晓,是唐啸东。
“你怎么在这儿?”她也惊讶于自己沙哑的嗓音,挣扎着爬起来,唐啸东就这么看着,看着她一遍一遍地坐起又摔回去,却不曾伸手。
叶安忆似乎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她的卧室,而是她曾住过几天的病房。她有点惊慌,昨天晚上所有的记忆停留在冰火焦灼一般的煎熬里,感觉到有人走进来,努力睁开眼,还是没有看清。
“叶安忆,你杀了我的孩子。”看不清唐啸东的表情,叶安忆只能从字里行间去揣测他当下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