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誉满天下的禹安先生,谁不知道呢?他从哥哥身上听说的禹安先生,那是国朝的传奇人物。
他想,就算哥哥没有对他说起禹安先生,等他长大了,也会知道禹安先生是谁的。
谢暄脸上的纱布,随着先前他在马车上的那些剧烈动荡,其实已经松动了,此刻随着他的摇头,更是有不少散开了。
因此,所能见到的伤痕就更多了。
禹安先生内心叹息:究竟是谁,舍得对一个才六岁多的小孩下这样的狠手呢?
这么重的伤势,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应该熬不下去的了,但是眼前的小孩儿活蹦乱跳的,也是托天之幸了。
禹安先生的头低了一些,继续问道:“你既知道我是谁,那么你想拜入我门下吗?”
此话一出,站在他身后的顾不骞等人神色便愣了愣,似完全没有想到禹安先生会说这样的话。
禹安先生是谁?当今皇上的老师,也是清河郡公的老师,这样的人,他的话会轻易说出口的吗?
莫不是禹安先生看中了谢家的小少爷,想让其成为关门弟子?
只有虞定,神情仍如寒山孤雪般,看不出什么有什么变化了。
在场大概只有他才清楚,老师会这样问,完全是看在谢家小少爷的伤势上面,因此而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老师年纪越大,性子便越发跳脱,心肠就越软了。
只见谢暄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样一来,禹安先生倒糊涂了,不禁问道:“你点头又摇头,到底是想呢?还是不想呢?”
谢暄嘴唇翕动,似在犹豫着怎么说。
他脑中想起了出府之前,姐姐对他说的那些话,姐姐让他守住本心,去做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
那么现在禹安先生询问,他是不是也要将心中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他仰起头,恰好迎上了禹安先生的眼神,那眼神……
怎么说呢?谢暄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如汪洋大海一般,能够包容世上所有的波涛。
偏偏,又仿佛棉花那般柔软,仿佛就算从高处跌落其中,也不会受到伤害。
仿佛被蛊惑一般,谢暄开口了,说出了内心深处的话语:“我想的,但我年纪太小了,我会的东西太少了。我还没有资格成为先生的关门弟子。”
在他之上,有个聪慧绝伦的兄长谢昭,如果谢昭没有出意外的话,那么将来谢家的擎族之人,就是他的兄长。
而他,一个备受娘亲、兄长和姐姐疼爱嫡次子,只需要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可以了。
过去的六年,他也正是这样做的,即便从兄长那里得到了启蒙,但从才学或者其他方面来说,他其实没有比同龄的小孩儿优秀太多。
唯一锤炼心智的,就是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经受了那一场劫杀。
可惜,这生死的感悟时间还太短,在他身上的作用影响太有限。
所以谢暄自己很清楚,以自己的才学和本事,是不足以成为禹安先生的关门弟子。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