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是害怕。”我轻声说道。
“怕什么?”
“我怕,再失去亲人了。”我鼻尖一酸,眼前模糊抬起了头:“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很安定,我们……我们就这样下去不好吗?”
尊上顿了顿,下了石阶,缓缓走过来,我看着他黑袍上的金龙,庄重威严,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让我喘不过气。
他环臂轻轻抱住我,拍了拍我的后背,我靠在他的胸前,低声啜泣。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尊上笑着安慰道:“你就安心做个帝姬,哥哥给你个安稳盛世。”
“我不想要战乱之中搏出来的安稳盛世……”我摇摇头:“我们现在就很安稳,盛世,会有的,你还有千年万年,总会有的,我们不要打仗好吗?”
“傻孩子,我们不先下手,难不成等有一日他们来打我们么?”
“锦裂绝没有这样的心思的……他没有的。”
“你与他分开,多久了?你可断定他一如当初?你难道不知,他的志向也不在一家一室之间啊……”
我莫名一抖,是啊,他可为神族放弃了我,如今我与他再无瓜葛,他还会守着旧日心愿吗?还记得他在人间时说过,可恨这江山不是他打下的,难保,他不会起征战的念头。
“那……要我做些什么吗?”我低声问道。
原来皇族后裔,从来命不由己。
“你就安心休息,养足精神。”尊上抹了抹我脸上的泪:“跟在我身后就好。”
我对他生硬地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
出了大殿,心头烦闷,我随意逛着,便逛出了诀溟宫。我反复思索尊上的话,忽的想到了忘川,想起当年回来时忘川河伯对我说的话,想也没想提气向忘川飞奔过去。
到了忘川已是黄昏,我站在河畔大喊河伯的名字,没过多久,他气喘吁吁浮出了水面,还打了把破油纸伞,声音嘶哑道:“丫头,许久不见,怎么这样急?老朽可是只鬼,白日出来,可是要损修为的啊……”
我连忙为他挡住光亮,低身道:“河伯,许久不见,也不知忘川这两年多可好了些?”
河伯摇了摇头,骨头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幸而这两年没怎么死人,不过这河还是老样子,只进不出啊……”
“怎么鬼界还没清理干净?”我气愤道。
“人间也在打仗啊,这些年,都逢乱世啊……”河伯叹了叹气。
“那……如果我说,我哥哥又要打仗,会怎么样?”我十分惭愧。
“又要打仗了啊……”河伯眯着眼睛皱了皱眉,“会怎样?你问问它们?”
话音刚落,本来无波的水面掀起大浪,层层向岸边涌来,我连忙后退,对河伯喊道:“河伯,快叫它们停下。”
河伯用干枯的手拍了拍水面,那些鬼魂才停了下来,波浪渐渐平息。
“河伯,你是讲道理的,我就与您说了吧。”我在岸边盘腿坐下,对着河伯道:“战争并不是非黑即白之事,其中恩怨利益错综复杂,不是我一人左右的了的。我能帮的,就只在忘川这一处。战争必有伤亡,到时忘川境遇会更加困顿,我想问问您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劣势?”
河伯垂眸思虑半晌,思虑到天都黑了,方才幽幽道:“办法也并非没有,只是此法恐有性命之虞。”
“什么方法?什么性命之虞?”
“你母亲曾经就用过这种方法,却终究没抵挡住忘川河水倒灌。”
我蓦地一抖,那场面,我也见过。浊浪滔天,将她生生吞没。
“没关系,”我壮着胆子:“我不怕。”
不知怎的,我忽的大了胆子。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是我与母亲唯一的联系,是我作为她的女儿,忘川的守护者做的,最值得骄傲的事情。生死有命,我既然已经失去了三魄,那么别的,也就不差了。好在我现在无牵无挂,只苦了尊上,若我死去,他真是这世上,最孤苦的人了。
但是,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若忘川倒灌,我在乎的这些人,恐都有性命之虞。
就当我大义凛然,舍生忘死吧。
“您告诉我该怎样做吧。”我对河伯笑了笑,点点头。
河伯摇了摇头:“你果然与你母亲很像。”
“荣幸之至。”我笑了笑:“这是我与她,唯一的瓜葛了。”
河伯朝我伸出手来:“把你的手给我。”
我伸过手去,只见他在我掌心画了个符印,那符印只一闪,就融进了我的血肉里,再看不见。而后他用他那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我脉门的皮肤,一时血流如注。
他接了一捧我的鲜血,而后用法术为我止血,又将那一捧血液撒进了河中,河水翻腾一阵,又恢复平静。我看了看手上的伤口,竟然并无疼痛感,失去了许多血液,也并没有眩晕的感觉。
“它们喝了你的血,以后就认识你了,日后总归会给你些便利。而你的命运从此之后也与这忘川相连,你的元气若是衰微,忘川的河水,便越是无法控制,所以从今日起,你当保重身体。”河伯哑着嗓子道。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我对他点头一笑,心中责任感油然而生。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只为自己活了,我也有了自己要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