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在他怀中,她没有挣扎,只有冷笑“你那样也算提醒——”
“风冿扬——”她在他怀里,冷冷的,一字一句,死死的盯着他,眼眸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她说的咬牙切齿“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男人静静的看她,一句话都没说,那紧闭的唇线紧抿,日光,从额间打下来的刚毅的脸部线条,男人的脸色冷冽,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是,冉依颜,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一直过的是什么日子,从小时候在冉家,再到嫁过来风家,她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好累,好累,累的就像这样倒下去,而,此刻,她眼眸微阖,真的就突然间倒在了风冿扬的怀里。
倒下,脑海里就再不剩下什么,没有痛苦,没有那些让她不想面对的亲人,还有一些不想面对的事儿,只要倒下,她就解脱了,解脱了。
她的眼眸就那样缓缓合上,视线的最后还停留在风冿扬的那张冷峻的脸孔上。
然后手一撩,就彻底的倒了下去——
*
再一次醒来,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在被窝里动了两动,那淡绿的带着蕾丝边的崭新被褥,散发着一阵阵香气,就这样抵在她的鼻尖,传入她的心扉,香,一股淡淡的幽香,说不清是什么花种的香气。
被窝里很暖,床也很软,她不知道自己是昏睡了多久,但是,醒来的脑袋是清醒的,而且,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她才在被子里动了两动,仿佛外面的人就有感应似得,刘妈就满脸带笑的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来。
她进来,体贴的将鸡汤放在床头,然后对她点点头,就笑着出去,带上门。
冉依颜觉得今天的楼上过于的寂静,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而,此刻,想起刘妈刚才进来的笑,让她更是惊讶了一把。
累,身体才翻了翻身,却又感觉到累,仿佛总是睡不够似得,她将头转过去,然后本来想又一次阖上眼眸睡会,但是,耳边却传来细微的推门的声音,然后就是她太熟悉的皮鞋打在实木地板上的声音。
这个声音太熟悉,她假装没有听到,依旧阖上眼眸假寐。
但是,不多时,那声音由远及近,就默默的来到了她的床边,然后,一只暖情的手就搭在了她的额上。
那手心带着炙热的温度,摊在她的额上,然后她明显的就感觉到额上的那一股浓烈的暖暖的温度。
“你怀孕了——”终于,他淡淡的开口了。手还贴在她光洁的脸蛋上。
而那原本阖着的密集的羽睫,‘唰’的一下猛的睁开,然后那如黑色葡萄般晶莹的眼眸就剥了开来、
睁开的眼眸里就全部是惊诧,冉依颜不敢相信,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来的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不想看他,却直直的将手潜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他一早就知道她醒着,没睡。
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月的例假不过才延迟了几天,她每个月都会延迟,但是她也根本没有管它。
仿佛孕妇该有的那些生理反应她全部都没有,细细回想这么多天来,她唯一的一点感觉就是累,容易感到困倦和疲惫。
可是,她现在身上一堆困顿的事儿没有理清,那些伤痛和纠缠还没有一个去抚平,她现在如同一只脚悬在涯边,伴随着她的茫然,痛苦,挣扎,可是,现在突然告诉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她要当妈妈了,这到底对她是喜讯还是噩耗,这个孩子,是风冿扬的,那么,到底该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她没有打算原谅他,如同她说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他。
她为什么还要怀他的孩子——
但是,相对于她的冷然,她抬头,却似乎发现风冿扬眉头眼角的喜气,他的眼眸细细的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指腹那么温柔的摩挲着她的面颊,神情温柔。
她知道,他是想的,因为他说过想要孩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还记得她擅自吃避孕药的那次,他发了雷霆大火,他打她,还严厉的警告过她,这些,都历历在目。
“乖,医生说你因为心气郁结,所以,胎像的状况不是很好,但是,没有关系,医生说了,只要你按时的吃药,调理,把心情放开点就行了——”他轻轻的抚着她白嫩的脸蛋,眼眸,语气不无温柔。那细细的柔和的光里还比平时多了一份耐心。
现在的风冿扬,如同变了一个人般,依照冉依颜认识的风冿扬,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他都能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喜形于色,可是,现在,她明显的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仿佛从心里发出了一种温暖,一举一动中带着生硬的温柔。
“来,宝贝,乖,把汤喝了…”本来是放在她侧脸的手,突然向下,手夹在冉依颜的臂窝,然后双手就将她的身体从床上顺起来,让她半躺在床上…
让她半坐起来,然后把被子给她整理好,才去端灯柜上的鸡汤、
冉依颜细细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表情沉冷,当那勺鸡汤在他的指尖挑起然后递向她唇边的时候,冉依颜却毫无表情的将头侧了过去。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虽然还问的温柔,但是脸上的笑意就明显已经不在。
他问,但是,她不开口,就那样愣愣的,当他把勺再次支向她的唇边。
冉依颜却用手用力一挥,脸上藏不住的厌恶,勺子里的鸡汤就洒了出来,而盛着鸡汤的碗就从风冿扬的手里一个不稳栽倒下去,‘啪’的一声,鸡汤打翻在地上,碗摔成了几块。
风冿扬的脸顿时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她什么时候脾气那么大,好好的鸡汤被她弄洒的一滴不剩,她痛,她心里痛,为着那个不需有的身世,她的那个不堪的父母,她有什么可心痛的,他瞒她,一部分原因是隐情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世,她没有爸妈和有了这样的父母,她明明已经了解到了他们的丑陋,这有多大的区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存在,还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这样的存在,两种对她不都是伤么,他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再说,他从未因为她的出生而嫌弃她不是么。
他想发火,但是,想着医生的话,不能惹她生气,孕妇的情绪波动大,孩子在腹中就会危险。
孩子。他还想要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憋住自己的怒火,他稳了稳情绪,“你妈妈想来看你,就在大厅里,要不要她进来,全在你——”
妈妈,妈妈,冉依颜的头再次疲倦的靠在枕头上,闭眼,妈妈,她一直渴望的温暖家庭,她一直渴望自己有爸妈,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满满的都是伤。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的脑袋里根本不能将那个自己厌恶至极的尹瑞琴和自己温柔美丽慈爱的亲身妈妈重叠。
但是,她的确是她的妈。难道真的是遗传么,她现在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阴霾。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稍微不注意就会如同火山一般的爆发。
“让她进来吧——”她淡淡的声音,眼眸阖上,舒了一口气,便再不想说话,头疲倦的转向一边。
*
尹瑞琴进来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那红色的实木地板,一寸一寸,纤尘不染,仿佛可以照出人影,一色的红木家具,一个卧室的面积比她的整个一楼的客厅连上卧室还大,落地窗,外面可以看到那些整齐的植物盆栽,还有蓝色的游泳池里那波光粼粼的水,厚重的红色布艺窗帘朝两边挂起,阳光下,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这里是一楼,别墅的前厅的后面,她一觉醒来,卧室就移了位置,从二楼变成了一楼。
估计是怕她怀孕爬楼梯不方便。
尹瑞琴从门外轻声细步的进来,她怕打扰到冉依颜休息。
“颜儿——”在离床边一米远的位置,尹瑞琴再不敢前进,小心谨慎的站在那里,卑微的如同一个佣人。
冉依颜淡淡的转头看了她一眼,那额上又添了些白发,那头发不管怎么染,新的发还是会长出来,就能看见那些白色,而且,脸上的皱纹又密集了些,从下巴到眼睛,一条深深的沟壑拉过去,突兀的苍老,憔悴。
看见她这幅模样,妈,好歹是亲妈,冉依颜的心就软了一截。
“坐吧——”她看了她一眼,然后还是将头撇向一边,她的心里,至少现在,而且以后,说不准以后,心对她都不会是热的。
床边有矮凳,听见冉依颜叫她坐,虽然是那么疏离冷漠的态度,尹瑞琴也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至少,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厌恶的赶她走。
那样,她的心真的承受不住。
她不会去想以前,以前是如何对冉依颜的,对她的虐待,对她的欺辱,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她的女儿,而母亲对女儿,一旦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态就会骤然不一样。
那态度明显就是两个人。
她怕冉依颜厌恶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她,其实,认不认她这个妈都是其次,母亲最怕的,就是女儿厌恶自己。
“我给你煲了些汤——”她坐下来,将手里的食盒就放在灯柜上,满脸的迁就的笑意,因为,冉依颜早就将头扶正,侧脸对着她,根本没有转头过来。
她知道她还是不原因正视她。
之前刘妈也端了鸡汤进来,但是被风冿扬拿到了床的另外一侧,所以,尹瑞琴没有看到那打翻的碗和还没有干的鸡汤的汤痕。
她揭了食盒的盖子,盖子里面又是一层盖子,为了不让汤冷掉,所以,当最后一层盖子解开,鸡汤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烟。
里面有汤羹和碗,尹瑞琴从里面将碗拿出来,用勺羹一勺一勺细心的舀了,舀了大半碗,然后递给冉依颜。
冉依颜转头轻轻的看了一眼那碗,还有碗里的鸡汤,眼底的光隐晦不明,当尹瑞琴支过来时,她想了想,她还是抬起手接过来了。
那热乎乎的温度盘在手里,那白色的勺羮上面灼着一朵红艳艳的逼真的牡丹,很漂亮,她支起手,一勺一勺的喝。
尹瑞琴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冉依颜那懒洋洋的喝汤的模样,虽然只是懒洋洋的动作,兴致不高,但是,至少她喝了她给她炖的汤,那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满足了很多,温暖的笑意,灿烂如春花,脑门上几根发黄白相间的发就落了下来
她在旁边耐心的等着,缓缓的时间流淌,那红色的娇嫩的唇,伴随着汤羹的递送轻轻启开,然后闭合,很小巧的嘴,很优雅的吃相。
恍然间,她才真觉得这是自己的女儿,双露的性格,外强中干,而依颜的性格,是可以狠起来的,但是,大多时候的她,还是心软。
在冉家的时候,她就知道…
而且,双露的长相细看也真长的不像他们夫妻俩,比瓜子脸稍胖,杏眼,根本和他们夫妻的相貌也不合,此刻,看冉依颜,她越看也越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女儿。
终于,一碗汤喝完了,尹瑞琴连忙去伸手给她盛,但是被冉依颜摇头淡淡的表情拒绝了,她将被子一拉“我喝饱了——”
“呃,好。好。——”尹瑞琴愣了一下,将动作慢下来,一个劲的重复着说好
只要现在冉依颜才肯和她说话,还肯喝她炖的汤,她比什么都满足。
“颜儿。那我收碗。我收碗走了啊…”她有些激动,想到要走又有点不舍,但是,站在这里,她怕又招来冉依颜的厌恶。所以,她的话说的有点紧张,结巴。
冉依颜从鼻子里轻轻的‘嗯’了一声,依然将头偏向另一边。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喝汤了,想吃什么,就打电话给。妈。我吧——”她想说妈,但是又怕冉依颜不认她,反而对她更加厌恶,那么,现在这点好感都全没有了,所以,她咬住唇,一瞬间立即改了口。
冉依颜的睫毛在她改口的时候轻轻的掀了一下,眼眸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出来,脸色有些黯然,但是,她没有开口。
“那。那我走了…”终于,在尹瑞琴收拾完东西要离去的时候,又回头,结结巴巴的给冉依颜招呼。
然后冉依颜还是没有转头也没有开口,尹瑞琴提了东西脚步刚走到门口,后面就冷不丁的想起冉依颜的那冷冷的声音。
“爸爸还在医院吧,外面的大厅有上好的人参果,你用个袋子装些给他吧——”
爸爸,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尹瑞琴的脚步就猛然的顿在门口,那眼眸睁的老大,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冉依颜,眼眸里泛出了下泪光,掩藏不住的欣喜,爸爸,她居然出口叫了爸爸,她叫了爸爸,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承认了自己是他们的女儿。
一瞬间,热泪盈眶,她赶紧回头“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声音哽噎。
但是,冉依颜却还是没有回头看她,她好累,总觉得好疲倦,伸手将被子一拉,整个身体就缩在里面。
尹瑞琴回头看她,她知道她现在还是没有那么快接受他们,但是,这已经是最好最快的结果了,她不能强求,出门的时候,她默默的将卧室的门关上。
只要她有认他们的念头就好——
*
秋天,秋天总是来得太快,从整个落地窗向外望去,游泳池周边干净的白色的地砖上,盘踞着些黄黄的枯叶,自从她怀孕后,风冿扬很少白天在家里,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来,冉依颜知道他可能在故意避着她,因为,她现在厌恶他,厌恶到极致——
一看见她,她的整个五脏六腑都有出不完的怨气,在心里憋的生疼,所以,他都不怎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没有他,她每天还是能保持心情平静,偶尔摸摸小腹,仿佛能感觉肚子的缓缓膨胀和偶尔的一丁点的刺疼感。
已经一个半月了,她怀孕的症状那些恶心和头晕还是不太明显,每天起来看看窗外,窗外的硕大的游泳池里湛蓝清澈的水,秋天一到,那些黄色的叶,片片飘零,如翻飞在雨夜里的蝶翼,很美丽。
好久,好久。没有出去了。
公司允许她请了产假,只要风冿扬一个电话过去,没有什么不可以。
偌大的别墅里,几乎每天都是她一个人,清静是清静了点,就是有点冷清。
好久好久没有见熙哥哥了,他现在好么,其实,她欠他一句对不起,而且,她不该利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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