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身影慢慢消失在宫门口。赵允良也有些惊疑不定,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他很想跟进去,亲眼看着他堂兄赵祯的尸体。然而,空洞洞的门洞,却仿佛巨兽的血盆大口,正等着他飞蛾扑火一般,自己跳进去。左右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王爷,且稳住。”耳边猛然传来声音,让赵允良头脑一清。
却是陈博古走到他的身侧,轻声提醒。他刚才有些失神,险些暴露了心事,多亏陈博古惊醒了他。赵允良投去感激的眼神,这才是真心为他着想的自己人。
————————————————————————————————
一队皇城司探事察子,秘密从月华门出了皇城。
带队之人乃是皇帝近侍何正,临时受命权领皇城司公事。王怀举奉命抓捕摩尼教信徒,还没有返回京城。所以,此时的皇城司,何正就是老大。
跟着皇帝经历了一场大劫,何正非但没有颓丧,相反,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能和皇帝一起共患难,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却让他赶上了,岂能不欣喜欲狂?
他的任务只有一项,查清谋逆的案子,将该抓的人全部抓起来。
恐惧是人的本能。随着时间过去,被抓捕的俘虏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们在出发之前,服下了让人亢奋的药物,在药物的作用下,不知疼痛、不知恐惧,情绪狂躁、力大无穷。但药力逐渐消退,虚弱的他们比正常人更加不堪。
所谓的狂热信徒,不过是个唬人的笑话。没人能抗住皇城司的刑讯,摩尼教信徒也不能。所以,一番花样之后,梨花书院浮出了水面,何正很轻松得到了他想要的。
毫不耽搁,他亲自带队,要以最快的速度,抓捕人犯。
何正的心里很清楚,仅凭摩尼教,还翻不起这么大的浪。在其背后,一定有着隐藏的势力,至于是谁,何正都懒得想。和尚头上的虱子,不是明摆着么?谁得利,就是谁。
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
在东京城市井之中,隐藏着皇城司数万探事察子。他们平时各有营生,暗中却在搜集各种消息。哪怕是谁家丢了一只鸡,皇城司只要想知道,片刻间,就会将前后经过,了解的清清楚楚。
何正等人出了皇城,兵分两路。一路带着皇帝的圣旨和兵符,去城外调兵,对梨花书院进行抓捕。另一路,发动城中探事察子,根据俘虏的口供,深入探查,收集情报,掌握更多证据。
清风楼,皇城司的一处暗桩。何正就坐镇这里,统筹全局。
一炷香的功夫,各种消息蜂拥而来。巨大的桌案前,十几名探事察子,正在分类整理各种消息,百姓的,朝臣的,商人的,军伍的,海量的消息,让十几人挥汗如雨。从昨日清晨开始,东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开始清晰的出现在何正的眼前。
“呵呵,襄阳王府。”何正发现了线索。短短几日,梨花书院的头牌,两次出现在襄阳王府,一次夜间,一次白天。甚至在昨夜,数十名朝臣进出襄阳王府,这不是太反常了么?圣人说过,事出反常即为妖。
事情基本明晰,仅凭梨花书院一事,就能判定,襄阳王府就是此次谋逆案的主角。因为俘虏已经招供,梨花书院正是摩尼教的分舵。
“严密监视襄阳王府,咱这就回宫禀报。”何正吩咐着,将整理好的卷册揣在怀里,脚步匆匆而去。自有人领命去安排监视事宜,不仅是襄阳王府,凡是昨夜进出王府的朝臣,都在监视之列。
何正能如此轻易查到襄阳王府,这与赵允良的心态有关。赵允良已经等待了太久,神疲力尽,不愿再无休止的等下去了。所以他孤注一掷,成则成矣,不成则休。事到临头,他几乎是公开了自己的企图,毫不隐藏了。
皇帝终于出现在崇政殿,面对他的一干宰执重臣。
皇后暂时安顿在景福宫居住。一帮妃嫔散去,皇后独留下于飞说话。皇后自幼练武,身体底子很好,又修炼八段锦,气血旺盛。虽然刚刚生产,但是疲惫过去,精神很是健旺。此时,看着于飞在逗弄一点点的小婴儿,满眼笑意。
“喜欢这个妹妹么?”皇后问道。
“喜欢啊,这可是我亲妹妹。”于飞头也不抬的答道。
小点点的婴儿,紧闭着眼睛,脸上皱皱巴巴,头顶上只有几根头发,样子可真丑。但不知为什么,于飞觉得很是亲切,也许是自己和她,一起经历了一场凶险吧。
“是啊,我儿是她的亲哥哥,也是我的亲儿子。”
皇后眼睛湿了,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这场大难突如其来。若非于飞,也许她已经葬身火海。这个小小婴儿,能不能来到这个世上,真的难说了。
莫说她们娘俩,皇帝也会一同罹难。到时,怕是要变天啦。想想,于飞此次真是功德无量,一个小不点,救下了多少人?后宫里的妃嫔、宫女、內侍,都得感念于飞救命之恩。莫不真的是上天赐下的福祉?
自从于飞复活,给这个深宫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一块小小的香皂,一壶淡淡的果酒,给皇家收获了数不尽的财富,改变了入不敷出的窘迫,让皇帝在朝堂上有了话语权。甚至,也是因为于飞,勘破了棉籽油的危害,才使自己有了孩儿。
还有这次,一个五岁孩子,竟能打破尺厚的墙壁,一掌拍碎寸厚的木门。如非神助,这又该如何解释?皇后温柔的目光,落在于飞的身上,笑意更浓。管那许多干甚?总是自己的孩儿,这样就好。
婴儿冷不丁的哭起来,吓了于飞一跳,顿时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