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起来了白日里的事,轻声问:“姑娘白日里提起了水月庵?”
云若烟感觉喉咙处一阵哽咽:“是。”
“姑娘是水月庵里的吗?”
云若烟感觉自己现在遍体生寒,虽然她下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了,不过现在这妇人的三言两语还是让她感觉寒冷。
好像雪夜之中。
她被人扒光了,赤身**的站在众人的目光下。
他们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云若烟只能继续点头:“是。”
妇人感激道:“原来是精通佛理的出家人,难怪慈悲心肠,白日里粗言鄙语污了师太的耳目,真是罪过。”
她双手合十轻轻一拜,倒是让云若烟为难了起来,平日里她都不喜佛理念经,甚至连双手合十说一句阿弥陀佛也觉得牵强,哭的那东西都是糊弄不存在的一个幻想的,可现在,她居然会觉得心里这么沉甸甸的。
像是有谁握了一把利刃。
逼着她。
她迟疑了一瞬也艰难的回礼过去。
“今日时日不早了,我出来已久怕师傅担忧,所以不能再此地多逗留了。”
妇人拜道:“我祝师太珍重,长寿无疆。”
真是沉甸甸的。
好像心里被谁塞进了一块大石头,压着她的心脏,压的她身上感觉沉甸甸,好似是命运在她身上下了禁令,让她众生活在愧恨之中,注定了再无翻身之日。
云若烟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尼姑庵里的玄静师太。
她一身道袍,仙风道骨。
神色淡然的站在水月庵门口不远处,翘首以盼的等她
回来。
云若烟迟疑了一瞬还是走上前:“师傅。”
玄静轻笑:“翁主回来了。”
“嗯。”
“翁主还是快去休息吧,天寒露重,翁主又伤到了身子,现在不能受寒。”
云若烟又感觉似乎是特别亏欠玄静。
她知道水月庵里的存量和过冬的粮食也是特别少的,几乎是就到三人的口粮,这也是妙善不让他们进来的原因。毕竟让她们进来了,就不能做到坐视不理,她们吃饭而他们却干看着的。
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
虽然这都是假的,不过这么多年都守着青灯古佛,怎么会没有一个心软的时候呢?
云若烟想了想:“师傅,对不起,我刚才……”
“往事如过往云烟,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玄静轻笑,她动了动手中的拂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回去休息吧,明日,应该蛮王就来迎接翁主了。”
玄静师太懂得圆滑世故也懂得晦暗人心,她既然不点破那也是就是这事的确翻篇了。
至于她今后……
她的杯子给了妇人,想必今天得坐着到天明了。
想到这一点她也不怕什么,对着玄静行了礼,她才慢悠悠的回了禅房。
一进门就发现自己的床榻上的棉被。
是暗色的棉被。
是玄静师太的,叠的方方正正的放在她床榻上,桌子上还有一壶热水冒着热气,旁边的火炉也被人加了炭火。
一屋子暖暖的。
云若烟心思复杂的上前摩挲着棉被,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于是虽然房间里温暖如春,她却依旧是思绪翻涌,一夜未眠。
到了接近天明的时候,云若烟终于是沉沉睡了过去。
一梦,就是沧海月明。
梦里是墨非离站在点将台上指点风云,他神采飞扬,谈笑间四周的风景皆化作虚幻缥缈的雾气,迎风就散了。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说的就是他这般的人。
得知墨非离死了,她这几天来却并不曾为他痛哭流涕,也没有因为他而辗转难眠。
不过却是他第一次入她的梦。
梦里情景历历在目,都是她和他尚且恩爱时候的场景,一幕幕沧海桑田,一幕幕恩怨翻篇。
最后墨非离抱住她,给她煮好了药要喂给她,云若烟怕苦,就抵死也不愿意张嘴,很不愿意真的喝药。
二人嬉笑怒骂了一顿。
墨非离无奈道:“你牙疼,别逼我喂你啊?”
“你还能掰开我的嘴巴强行灌进我嘴里不成?”
“这太粗暴了。”
墨非离轻笑了一声,直接俯身低头把那碗药一饮而尽,然后他扼住云若烟的下巴吻上去。
药是苦的,可到了云若烟嘴里却是甜的了。
真甜。
比糖果都要甜。
云若烟从梦里醒过来,她黯然的环顾了下,四野如是,那场梦境里的所有东西这里都没有。
“墨非离。”云若烟轻笑了声,“我的牙不疼了,是不是你就知道这一点了,所以走就走的无牵无挂了?”
没有声音,死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