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弓婳半梦半醒间,眯着眼捧着暗卫的脸,像是觉得这手感不错,反复揉捏着,揉的手下的脸发红滚烫,他才松了口。
声音微不可闻:“我是东陵人……”
暗卫低着头睡了,弓婳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鼻息均匀轻微,是喝醉了。
所有美好都会有被戳破的那天。
自然他们也不例外。
暗卫领了命来追十五,要杀十五,他来到这贵主殿被弓婳拦住。
“你要做什么?”
“杀十五。”
弓婳拧眉道:“不能杀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杀他。”
暗卫眸似点漆的盯着他:“为什么?”
“他是我主子。”
暗卫沉默。
许久,“只放过他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后来,朝绘还是派其他人抓到了十五,严刑逼供,各色刑罚。
暗卫站在高楼上束手旁观。
神色淡然不见情绪。
之后。
暗卫也觉得这世道阴险恶毒。
弓婳背着墨非离打算离开的时候被他给拦下来了,他束手而立,黑色长衣迎风而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握着长剑:“墨非离放下,你可安然无恙。”
“如果我不呢?”
暗卫冷声道:“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呵。
若是以往,弓婳必定对这种话而选择不甚在意,可如今他背着奄奄一息的墨非离,肯定牵绊住了他。
而暗卫若叫了别人……
那。
弓婳也是个聪明人,脑袋
瓜转悠着已经想到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处理才是正当的好办法。
“你想打败我是吧?好办,待我送走了我主子,我这条命就给你。”
暗卫不为所动。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从三更到将近五更,暗卫到底是在弓婳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他侧身道:“我想喝酒。”
弓婳一愣,却也很快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是,暗卫第一次违背了朝绘的命。
朝绘让他杀自己的亲哥哥,他也照做,让他无恶不作,他也做。
可这件事,他没做。
这是唯一的一次他忤逆朝绘,也是最后的一次。
如今,清酒入喉,已没了最初的味。
暗卫察觉到这清酒已经不复最初的醇厚辛辣,反而带了一些的香甜之味。
他仰着头还是继续喝。
“这酒还是自老地方买来的吗?”
弓婳笑得娟狂:“可不是嘛,西凉风云将起,天下将乱,马上就要正式步入乱世,可黑云压城的前一秒城内依旧其乐融融。现下,就是最后的那一阵其乐融融。”
暗卫突然觉得恍惚:“天下到底是什么?”
“什么?”
“或者说乱世,乱世是什么?”
弓婳皱眉思忖,到底是不明所以。暗卫伸手摩挲着弓婳身上的红衣,眉眼处笼着一层看不见的水雾氤氲。
他说:“我喜欢黑色,可我哥特别喜欢红色。”
弓婳的动作一僵。
片刻。
他失笑:“缘分。”
大抵吧。
这壶酒喝了很久,从天边暮色将至到三更。
暗卫才终于是察觉到了心口的刺痛和酸涩,他伸手攥着心口的衣服,像是要攥紧自己的心脏一样。
可他攥不住。
他转头看向依旧对酌无言的弓婳,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他低着头,缄默了良久,才说,“我们,或许能成为挚友。”
弓婳长叹道:“我们已经是挚友了啊。”
……
暗卫沉声道:“不,我是说挚友,并非棋子。”
……
天下为棋局,一黑一白本就相对而立。
乱世就是博弈。
输赢也决定着对错。
弓婳仰着头望天,黑云千层压下了星辰,他看不清星辰。今天也没有月亮,再加上三更天了,这殿中的宫灯也一一熄灭。
太黑了。
他第一次这么想。
暗卫已经捂着胸口在小声的咳,他指缝中已经渗透了许多血,弓婳无法分辨那血的颜色,只能确定那是血。
因为有沉重的血腥味。
他给暗卫拿的酒其实是有毒的,他也是从一早就在试探在利用着暗卫罢了。
“你亲手杀了你哥哥定然心中有悔恨,我知道你哥生性嗜红,故而也一袭红衣。我知你心有江湖,故而才作洒脱自如不羁放纵之态,如今,我已经救出了我的主子,自然要离开这里。但你,我信不过……”
暗卫想,他和弓婳应该是都没错的,只不过是效忠的人不一样罢了。
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
暗卫想到这里又突然淡然了,他又躺了下来,怅然若失的轻笑说:“我们,真的应该是挚友的。”
有风吹来,或者些许的酸涩。
弓婳说:“我们早就是挚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