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会议室安静得跟没人存在一般。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开口了,义愤填膺道:“我觉得我们公司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完蛋!”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
“网上不知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我们如果再不公关澄清就完蛋了。”
“这有损公司声誉。”
“现在舆论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上次海鲜事件,我们的股票直接跌停了。”
争论到最后,大家相互埋怨。
“当时我就说这批海鲜不能做,害人害己。”
负责牵线搭桥的人不高兴了,“说得好听,分红的时候没见你吭声,再说了,那批辐射珠宝还不是你引进来的。”
火一下子就挑起来了。
要是有不明所以的人进来,以为这里一群市井乌合之众,聚在一起指桑骂槐,而不是一个公司的高层会议。
一个个慷慨陈词,宋锦奕始终不言不语,但他并不是像往常那样冷静沉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乱斗,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群被贪欲反噬的人。
有人大吼:“够了,再这么下去,大家全完蛋!大家听听董事长怎么说!”
“对,董事长一定有办法。”
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转过头看向宋锦奕。
宋锦奕看着他们一个个目光灼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神情,像极了宋凌。
宋凌小的时候看江时彦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想到宋凌,宋锦奕心里一阵烦躁。
他只能毁了宝木,宝木集团才几个人,只有宋凌能毁了这一切,攻击银行网络,破解金融系统,搅他个天翻地覆,多刺激。
可他的作品居然失败了。
他明明那么用心。
宋凌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意志力?
再看看这一群高知分子,看到钱就往里钻,现在知道事儿大了,就手忙脚乱地补救。
多有意思。
多成功的作品。
宋锦奕看着这些作品,笑了笑,“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
宋锦奕说完,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
他们的表情震惊之余还很不可思议,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然后自我催眠听错了。
宋锦奕在心里默念:董事长,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得对大家负责。
有人回过神,“董事长,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得对大家负责。”
宋锦奕虚弱地咳了声,真一字不差。
他慢悠悠地说:“公司上市了,公司是大家的,不光是我宋家的了,公司都给诸位付了年薪,对吧。”
所有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宋锦奕从不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话,所有的决策他都是默认和许可的,即使出了事,他也能摆平。
他们在他的羽翼下功成名就,赚得盆满钵满。
欲望无止境,口子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知不觉,香饽饽变成了个大坑,所有人都躺在坑底,坑上悬挂着好几吨黄图,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他们全都埋了。
宋锦奕:“我身体不好,早就该退居二线了,董事长这个位置,诸位有什么想法?”
宋锦奕城府深,手段狠,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哪一出,只好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卸任!”
“对!”
“不能!”
宋锦奕凉凉地笑了声,接而换来几声咳嗽。
他凉凉地看了众人一眼,嘲讽的笑意显山露水。
“利润500%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这话?你们钱挣够了,现在怎么就怕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
宋锦奕:“当初你们面对利润的时候,也能这么坚决理智就好了。”
这时候,宋锦奕电话响了,他垂眼看,是宋凌的来电,他掐了电话,抬眼看向众人,“你们继续讨论。”
宋锦奕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宋锦奕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他们才明白,宋锦奕是个亡命狂徒,放着诱饵让人上船。
他活不久,就拖着大家一起死。
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锦奕已经抽身而出了。
屋外风雪很大,这会是多少人跨不过的冬呢。
*
而另一边,周大爷坐在客厅里,带着老花镜看着宝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去给周云谦探监的日子,他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却犹豫着要不要去。
他取下老花镜,看着电视柜上摆着儿子硕士毕业的照片,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宋凌的话。
如果你儿子承认或者坦白,或许可以少判几年。
他披上了外套,提起包往外走。
门外风雪交叉,周大爷没撑伞,抱着胳膊往外走去。
他看着漫天风雪,自嘲一笑,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反而心存侥幸呢。
*
宋凌约了宋锦奕在旭日商场顶楼见面。
风雪很大,在顶楼嘶吼着。
宋锦奕穿着一身白西装,披着白色的样貌外套,连头发都输得齐整整的,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这幅模样,任谁都不会想得到,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而宋凌穿着一身黑,衬得皮肤更白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整个人冷峻挺拔。
像从黑白世界里走出来的魂,有摧枯拉朽的能力,他站在这灰蒙蒙的空间里,完美得像造物主特意塑造出来毁天灭地的魔。
可这样的人,他的伞柄上竟挂着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黄色向日葵公仔,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扬着个大饼脸在笑。
这一丁点颜色,在这死气沉沉的气氛里,格外眨眼。
宋锦奕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向日葵公仔上,皱着眉摇了摇头,“败笔。”
宋凌垂眼看了眼向日葵公仔,淡然道:“错,是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