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中透露出的阴冷之意,令王境泽不寒而栗。但他的心中,却隐隐地非常兴奋。其他七个人怎么想他不清楚,但是他既然反了山东士族,就没有想过要回头!
王境泽站了起来,深深地躬身施礼,道:“侯爷放心,门下此生若背叛侯爷,愿受千刀万剐而死!”
“呵呵,发誓就不必了。我这个人不是很相信发誓这种事情,唔——”李牧想了想,道:“既然你已经入了我的门下,先来个投名状吧!”
王境泽积极道:“侯爷请吩咐!”
“弹劾我!”
“啊?”王境泽只当李牧是试探,忙躬身道:“不敢!”
“怎么,不听话?”李牧皱眉道:“不听我的话,还说什么做我门下走狗?”
王境泽懵了,赶忙道:“侯爷,门下有些糊涂,侯爷为何要弹劾自己?”
李牧指了指王境泽,又指了指自己,道:“不是我弹劾我自己,而是你来弹劾我。至于原因么——我来问你,这几日朝野之间,对你风评如何?”
“这……”王境泽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如实说,但见李牧看着自己,咬了咬牙,如实说道:“朝野之间对门下非常鄙夷,骂我等没有骨气,变节等等,污言秽语,十分难听。”
“所以,你们更要弹劾我。如此,方能显出你们的清白!”
王境泽更懵了,不敢瞎猜,道:“请侯爷示下。”
“道理你慢慢参悟,先按照我说的做。三日之后,你连同其余七人,弹劾我还有侍中王珪,就说我们私相授受,窃取国财,怎么难听怎么骂……当然了,不能骂我祖宗,但是王珪的祖宗你可以骂,难听点没关系,大义凌然会吧?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给我骂起来,拿出卢智林死谏的那套活儿,在朝议之上展示一番。”
王境泽听得都傻了,什么?不但要骂李牧,还要骂王珪?
一个是炙手可热谁碰谁死的逐鹿侯,一个是出身天下第一门阀太原王氏的当朝宰相,骂一个都是找死了,同时骂俩,这不就是活腻了吗?
王境泽傻愣愣地看向李牧,心中暗道,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借刀杀人?
李牧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敢呐?”
王境泽深吸了口气,道:“侯爷说让做什么,门下就做什么!”
“好!”李牧赞了一声,拍了拍手。李重义走进来,解下了腰间的钱褡子。
李牧从钱褡子里面,拿出了八根‘大黄鱼’,拍在了王境泽面前。
“听闻御史的日子过得都挺穷,你们又都是赘婿,想必手头也不甚宽裕。你们给我投名状,我也给你们点见面礼。一根十两,一人一根,拿去吃酒。”
王境泽傻掉了。
这、这是金条!
一根十两的金条!
王境泽咽了口吐沫,把已经下意识伸出去一半的手缩了回来,强忍着把视线移开,咬牙道:“侯爷,我等身为御史——”
“不要啊?”李牧笑吟吟道:“确定不要?”
“谢谢侯爷!”
电光火石之间,王境泽选择了从心,一把抱住八根金条,满足地傻笑了起来。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实在人。”李牧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好好的写奏折,写好了,还有赏。”
王境泽欢天喜地地去了,李牧把钱褡子丢回给李重义,刚要转身回后宅,赵有财又来报,说王普已经在门房等候多时了。见李牧有客,没敢过来。
跟王境泽扯了一会儿,李牧的气也消了不少。而且他也不能真的与太原王氏决裂,一切都是演戏而已。火候也差不多了,李牧便又坐下,让赵有财把王普带过来。
王普小心翼翼地来了。
见李牧坐在椅子上,面沉似水。王普更加拘束,在门口迟疑不敢进来。
李牧看着他,没说话。
王普咧咧嘴,硬着头皮道:“侯爷——”
“你还有脸见我?”
王普惭愧不已,躬身道:“侯爷,此事我不敢为家兄辩解,实在是我们做得不对。侯爷您说怎么办,怎么办您才能消气,您说就是,一定让侯爷消气。”
李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哼,若不是看你的面子,此事休想揭过!”
王普一听,顿觉受宠若惊,他真想把王珪拉过来让他听一听,看见没有,是看在我的面子!我的面子!
见李牧的态度有所缓和,王普赶紧打蛇随棍上,陪着笑凑了过来,道:“侯爷果然是宽宏大量,在下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这些话,以后少说。”李牧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王普坐下,道:“王普,今日我不妨挑明了。若不是刚刚有人来拜访,耽误了一些时候,这时我应当在你大哥的府上了。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说往他井里倒粪,我就干得出来!”
“是是是,侯爷虎威,何人不知,我大哥真的是老糊涂了,哎呀,我劝过他的呀。”
“哼!”李牧冷哼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恩将仇报之辈!他是什么意思?算计我吗?”
“不敢不敢,谁敢算计侯爷你,我大哥他就是糊涂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休怪我不讲情面!”
“绝对不可能发生!”王普把胸脯拍的砰砰响,道:“我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发生,若是再有这种事情,侯爷可取了我的性命!”
“唉!”李牧叹了口气,道:“你大哥眼睛掉在钱眼里了,只看利益,不顾情面。我却念着与你的‘牛马之情’,唉,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善良,我真是太心软了,早晚得吃亏啊!”
王普偷偷抹了把脸上的汗,心里暗道,大哥呀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孽呀,为什么要让我来听这些。这怎么办?应和?太违心了。不应和?必然要不高兴。大哥呀,你可是真能给我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