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无论何事,朕都答应你!”
“臣两个月前,那、道奏折……”杜如晦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李世民却听懂了,忙道:“朕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李牧不负朕和你的期望,如今掌管新设的内务府,已可与勋贵、门阀、士族分庭抗礼了。”
杜如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陛下,臣听闻逐鹿侯很多次,却没有见过他。实在是想见一面啊,如此天赋奇才,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采……”
李世民向外面大吼:“去把李牧给朕叫来,让他立刻来见朕!立刻!”
“不、不要麻烦了……”杜如晦的气息更加弱了:“恐怕来不及……陛下,枕头下有、有……”
李世民忙伸手去杜如晦的枕头下摸索,摸到了一份奏折。
“这是……”
“陛下,臣、臣知道陛下、忧心……忧心什么,这奏折,是臣、臣前些日子,还有些气力,写、写的……”
李世民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没有想到,杜如晦在病重之际,还在为他谋算,一腔的话不知道如何诉说,一手捏着奏折,另一只手握着杜如晦的手,语气颤抖:“克明!朕、舍不得你啊!”
“臣、也舍不得陛下……”
杜如晦的眼角,也留下一丝泪水,似乎带着几分不甘。
“陛、陛下,臣还有一件事!”
忽然,杜如晦的声音大了些,紧紧抓着李世民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李世民知道,杜如晦快要不行了,这怕是他最后的一口气,急道:“你说,朕答应你!”
“臣的长子平庸,性情温和,不会惹事,可以传家。次子却非常莽撞,臣担心……请陛下——”一口气倒在喉咙口,下半句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李世民懂了他的意思,道:“你放心,朕把女儿嫁给他。他做了朕的驸马,没有人敢轻辱与他。”
杜如晦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握住李世民的手渐渐松开,瞳孔也涣散了起来。
李世民强忍泪水,伸出手,帮他闭上了眼睛。他起身,告知在门口等待的杜如晦家人,众人涌进室内,嚎啕声此起彼伏。
李世民怔然站在众人之后,看着病榻上身体逐渐冰冷的杜如晦,忽然心里一空,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内心却更加凄凉。手里还有一本带着温度的奏折,李世民不忍去看,摩挲了一下,放入了怀中。
銮驾此时才到,高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没等见礼,李世民已经开口:“去通知百官,罢朝议,让他们都来送别克明。”
高公公虽觉不妥,但见李世民悲痛万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
整座府邸乱成了一团,李世民独自怔坐在厅堂之内,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
李牧已经脱光光钻被窝打算睡觉了,忽然一伙人拍门,吓得他还以为兵变了。直到李重义的声音响起,李牧才知道,原来是杜如晦去世了。李世民让他过去,虽然李牧不太明白,为什么杜如晦死了让他过去,他和杜如晦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非要硬说有交集,似乎只有王鸥买了他家的宅子。
难道事情败露?似乎不太可能啊!
但是李世民召见,他不能不去。此去为了吊唁,不好再穿虎皮裘,白巧巧为他找了一套素色的衣裳,李牧穿戴停当,带着独孤九一起出门了。
独孤九身为独孤修德的儿子,独孤阀的继承人,这样的场合,他也避免不了要到场,俩人一起去,也免得费事了。
两家距离不近,李牧到的时候,莱国公府门前已经人满为患了。消息传出之后,长安城此夜不眠,无数杜如晦的亲朋故旧,纷纷前来,就算有些不愿来的,在李世民的圣旨之下,也不得不来。
李牧费劲挤进去,刚好瞧见了高公公。高公公把他带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他抬眼看了眼李牧,眼眶又红了,倒是把李牧给吓了一跳。他自打认识李世民,还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堂堂一国之君,难道是大哭过一场?
杜如晦竟在李世民的心中,占据这样大的位置?
李牧来到长安之前,杜如晦就病了,几次朝议,也没见过,对这位声名在外的尚书右仆射,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此时见到这种情景,着实是惊讶到了。
“李牧,今日克明去世,朕如断一臂,你可知道,朕心中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