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见他一副认罪的架势,真的着急了,咬牙低声道:“你想干什么,还不起来?”
“陛下,臣胸中万千委屈,今日必须说个清楚!”
王境泽在旁边‘捧哏’,道:“陛下,臣当御史也有些年头,还头一次听说有人受贿还万般委屈,若这也能讲出道理来,世间岂非黑白颠倒?”
李牧不理会他,继续说道:“陛下,诸公,请听李牧一言,是非曲直,陛下与诸公自由明断。若陛下与诸公,皆认为李牧有罪,李牧甘愿受死,绝无埋怨。”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大恨。他不恨别人,就恨李牧。本来还以为有段时间没惹祸了,这小子总算沉稳了些。但现在看来,还是一个屁味儿!说不得,实不可解时,只能朕站出来背锅了。李世民心中打定主意,看了李牧一眼,没好气道:“你说,说说说!”
“陛下,臣收了高昌世子的两万贯,这是事实,臣不辩解。方才宿国公为臣说话,臣心里也感激,但不得不说一句,他说差了。他说臣不差钱,不缺这两万贯。这话对也不对,从前,别说是两万贯,便是十万贯,臣也一点都不在乎。修工匠坊十余万贯,修葺长安巷道,又是十万贯整。这还不算杂七杂八的一些小钱,加起来也有几万贯了,臣什么时候提过?”
听李牧翻起旧账,李世民的气也消了不少,道:“你的付出,朕心中都知晓,可是你为何要收高昌世子的贿赂啊!”
“请陛下听臣说完。”李牧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臣刚才说了,从前不在乎,但是自打做了内务府大臣之后,臣在乎了。臣缺钱,确实缺钱,哪里都缺!”
李牧悲愤道:“陛下只见内务府与诸商贾的合作如火如荼,但这背后的详情,陛下可知晓么?诸公可知晓么?”
李世民一窒,道:“朕从未问过内务府的事情,如何知道?”
李牧看向文武百官,众人也都是摇头。
李牧再度开口,道:“那臣自己来说。做生意,没有天上掉钱的事情。总得是先投入,再生产,然后把东西卖掉,这才能有回报。便拿贞观犁举例,如今工部的工厂在生产贞观犁的犁铧,与商贾合作生产其他部件。订单太大,商贾的作坊太小,满足不了需求。怎么办?只能是内务府先拿钱投入,扩大作坊,然后生产出部件,卖给内务府。内务府结清作坊的款项,然后再按照占股的多少分账。但是前提,得是先投入!”
“再说说看似不用投入的,工厂是自己家的,但是生产犁铧,得要铁矿石吧?得有熔炉,模具,得有工匠干活吧?工匠不是奴隶,那是要给工钱的!贞观犁如今一架都没卖出去,臣想问一问陛下,问一问诸公,这钱从哪出?!不得等明年开春,把贞观犁卖出去,才能有回头钱么?在这之前,都在库房里面放着,那是钱吗?!”
李牧气得上头,又问了一声:“也许有人会说,那就别生产了!不生产贞观犁行不行?行吗?耕牛不够!若是这么想,没耕牛的百姓干脆都别种地了,大家一起饿死好不好?!”
李牧见众人鸦雀无声,心中畅快不已,继续道:“贞观犁,只是内务府的一个生意而已,其他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而言之,都还没到赚钱的时候,现在都是往里面投钱。国库的钱不让动,内帑有多少钱诸位比我更清楚。实不相瞒,如今内务府的生意,全都靠我的酒坊在支撑,涉及的数额,我就不说了,说出来怕吓着诸位!”
“除了内务府的生意需要钱,还有需要钱的地方。慈幼局不知诸位听过没有,没听说过,我也可以说一下。长安城的街道上,游荡者上千名乞儿。没人管,没人问,偶然一次我碰到了几个乞儿,可怜他们,想要给他们一口饭吃。正好东城有很多空宅无人居住,我便让工匠们去修葺,有了今日慈幼局的雏形。但当时我也没想到,孤儿有上千人之多!但是能怎么办?难道救一人杀一人?没办法,只能把大一点的孩子送去工厂做徒工,小一点的还得养着,就这!也有二百余!”
“吃饭不要钱么?穿衣不要钱么?就算是粗茶淡饭,麻布衣裳,不也是钱么?陛下仁慈,给了慈幼局的名头,但这钱哪里出?国库给吗?不给!内帑拿么?怎么拿,内帑也没钱!全都我自己拿?我也有妻儿老小,我也得养家糊口!难道要我不吃不喝?我不是泥塑的佛像,上点香火就能饱!正好这时候,有人来送钱,为什么不要?不拿白不拿!收到这两箱银,都还没焐热,就给慈幼局送去了一箱!谁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慈幼局看看,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