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三兄弟丢开一地的酒坛和残羹,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从山谷赶到长安城。工部衙门前,锦衣卫和河间郡王府的老卒们早已准备就绪,摩托王子和髯多娄,以及他们的随从们,昨日就被王普接到了工匠坊。与前一日回城跟常何将军告别的马周一道,早早在此等候了。
应用之物,都已经备齐,随时都可以出发。
李牧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交到了王普手上,道:“这个锦囊,到了真腊国再打开。视情况,依计而行。”
“明白。”王普应了声,把锦囊贴身收好。
李牧又看向马周,道:“一路之上,大事小情,便拜托你了。”
“校长放心,学生一定尽心竭力。”
最后,李牧看向了李重义,良久,兄弟二人都没有说话。忽然李牧错开视线,故作轻松道:“该说的,该嘱咐的,昨天晚上都已经说过了,多说就是磨叽了。我也不送你了,走吧。赶早不赶晚,早点走,还能多行几里路。”
李重义沉默,突然跪了下来,虎目含泪。
“唉,这是干嘛,起来。”李牧把李重义扶起来,道:“半年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轻易哭,也不要轻易跪,记住了。”
“嗯!”李重义点头,对李牧旁边的独孤九道:“我走之后,大哥的安全就靠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大哥,寸步不能离开。”
“放心吧。”
“大哥,我走了!”
李重义大喊一声,把李牧震得耳朵嗡嗡响。李牧摆了摆手,李重义翻身上马,锦衣卫分做两队,一队开路,一队殿后,大队人马缓缓而行。
摩托王子来到李牧跟前下马,右手放在左胸口,深深鞠躬,道:“摩托感激侯爷帮忙,真腊不会忘记侯爷的恩德,待小王回国之后,定为侯爷准备一份大礼,下次朝贡之时献给侯爷,还望侯爷能够笑纳。”
李牧心情正低落,随便敷衍了两句。摩托王子见李牧有些爱答不理,对髯多娄的那一番分析又信了三分,心中暗暗提醒自己,等回到真腊国之后,一定要为李牧准备一份更大的大礼,好弥补这次的怠慢。
李牧站在工部衙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大队人马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一下子空了不少。虽然知道李重义还没走远,拍马瞬间就能追上,但追上又有什么意义?这种分别的感觉,让他鼻酸不已。恨不得大哭一场,才能释放出来。
这种感受,让他想起了上次送别李思文。李牧终于发现,他最害怕的事情,原来是孤独。
“唉……”
李牧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连声叹气。独孤九看着他的样子,道:“大哥,要不,咱俩追上去送一程吧。”
“送啥呀,能跟着去不?不能跟着去,送多远不也是分别么……”李牧又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小九,你说大个儿这回,能平安回来吧?”
独孤九心道,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说道:“谁打得过大个儿啊,他一定能安全回来。”
“单挑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怕有人耍诈害他……万一下毒呢?”李牧抬头看向独孤九,问道:“小九,你说不能有这么坏的人吧?”
“……”独孤九摇头,道:“不能,大个儿带着药呢,中毒了也没事。”
“听说苗疆有擅用巫蛊的人,万一他被下蛊了呢?”
独孤九实在有点不耐烦了,道:“大哥,要不你还是跟着去吧。你怎么总是杞人忧天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大个儿怎么那么倒霉啊,什么坏事都能发生在他身上?你看那个真腊王子不是也顺利到长安了么,原路返回去,能有什么意外,放心吧。”
“唉……”
李牧又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
“但是”的“是”还没说出来,忽然一骑绝尘而来,李牧看着他冲过来,还没等到跟前,又猛地一拐,绝尘而去,直奔城门的方向。
李牧拧起眉头,问道:“九儿,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人有些眼熟?”
独孤九眺望一阵,道:“大哥,我看着也眼熟,好像是李崇义。”
“啊?”李牧吓了一跳,赶紧道:“完了,他要是跟着去了,河间郡王还不得撕了我,赶紧追,把他追回来!”
二人上马便要去追,这时又一匹马飞驰而来:“不用追了,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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