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明白归明白。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已经用惯了李牧的钱,忽然之间不用,李世民总觉得是自己的钱丢了一样。
李世民凝眉寻思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皇后,你这话没错,但他能挣这么多钱,朕就一点力也没出么?若不是有朕支持他,若不是有朕给他撑腰……”
“陛下!”长孙皇后打断李世民的话,道:“若是按照陛下的想法,满朝文武,谁没得过陛下的恩典?难不成陛下就以此为凭,抢劫他们的家财么?李牧赚钱,是他的本事。陛下予以他恩泽,他也回报陛下了。不说别的,今年宫中用度,远比去年好,不是李牧的功劳么?陛下可还记得,去年此时,为了节约用度,陛下连赐宴都免了。”
李世民沉默不语,长孙皇后的话,说到了他的心窝里。
过年的时候,皇族众人举行宴会,是例行的事情。去年的时候,为了筹备突厥之战,能省则省。李世民犹豫再三,把宴会全部都停掉了。
或许有人觉得,停了几个宴会,能省下多少钱?实际的情况是,这笔钱着实不少。但关节不出现在李世民的身上,而是在他爹李渊身上。
当年李渊率军攻入长安,建立大唐。立国之初,四方尚未平定之时。李渊便开始沉溺于享乐,把国家大事交给了两个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此举也为日后兄弟阋墙埋下了隐患。那么当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平定四方反王奔走的时候,李渊在长安城又做了些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造人。
李渊立国之后,娶了无数妃嫔,给李世民生了十几个弟弟,十几个妹妹。虽然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杀了俩,但剩下的,依然有二三十个。
李渊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在他的心里,真正看重的孩子,只有嫡出的几个。其余的,他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全。有些不得宠的妃子所出的子嗣,甚至起名都不是他起的,都是交给宗正寺的人处置。
他是爹,可以这样做。但李世民不能这么做啊,他当了皇帝,本来就来路不正,若是再苛责兄弟姐妹,更遭人诟病了。所以每逢年节,李世民都要赐宴,把兄弟姐妹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吃吃饭。吃完了饭,再赏赐,二三十个兄弟姐妹,全都“赐”一遍,至少也得数万贯钱。
去年为了凑打仗的钱,别说几万贯,便是几千贯,在李世民的眼力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无奈之下,只能把赐宴给免了。但这笔钱他也没省下,当时李渊还是夜夜笙歌的状态,听说他把赐宴的钱省了,便让人过来要。李世民省下的钱,也基本都给李渊祸害掉了。
李世民还记得,当时他是真的哭的心都有了。若不是作为帝王,身份所累,他真要大哭一场,才能排尽心中的委屈了。人言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出身卓越的李世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在去年的正月,他是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
随后,为了弥补这亏空,长孙皇后带头,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熔掉了,凑到了军饷里面。
想起去年吃得苦,再看如今满桌的酒肉。李世民恍然发现,原来李牧竟然这么重要。可以这样说,李牧的到来,极大提升了宫中的生活质量。
现在宫中所有人都能按时发月俸了,妃嫔都用上银镜、香水,宫女们用不起香水,也都用上香皂了,李牧虽说整天哭穷,但宫中的用度却从来没少过。伙食也是一日好过一日,以前就算他是皇帝,也只能三五日吃一次肉,但是现在,顿顿有肉不说,皇后这里,主要的几个妃嫔处,也都能吃得上肉,生活水平高了一个档次。
这些钱从哪来的?
李世民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而且最难得的,是李牧从未以此邀功。好像他就应该这样做似的,即便被攻击,被苛责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拿这说过事儿。
想着想着,李世民竟然觉得心里多了几分愧疚。苦笑一声,道:“皇后说的是,朕错了。朕竟然觊觎起李牧的钱财来了,真是叫人耻笑啊。”
长孙皇后笑道:“陛下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以臣妾的判断。李牧这孩子,虽然时不时荒唐了些,但大事上绝不糊涂。他假传圣旨的事情,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是在判断上与陛下有分歧,他想按照自己所想去做罢了。臣妾以为,若不涉及原则,对待李牧这样的人才,应该多予以方便才是。即便错了,也不要太过于苛责。陛下需用人才,何为人才呢?必然能做到陛下所不能的人,这样的人,方可称为人才。”
“若是李牧所思所想,都在陛下意料之中,那陛下还高看他一眼么?而若他的所思所想,陛下预料不到,也判断不出对错。那么不妨就信任他,不必太过于计较。”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朕的皇后啊,你是不是受了那小子的贿赂,怎地处处为他说话?朕本来一腔怒火,想要收拾他一下,被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朕要跟他道歉才是了。”
长孙皇后笑了笑,道:“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臣妾不劝陛下,对李牧多少优待。只希望陛下在苛责李牧的时候,能想一想,此事若搁在其他人的身上,陛下还会如此决断么?比如,臣妾的兄长,王侍中,魏公等人,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陛下是否还会苛责呢?”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你竟然把李牧与朕的宰辅相提并论?”
“陛下,难道你不把李牧当做宰辅之选么?”长孙皇后正色道:“陛下莫忘了,李牧如今贵为侯爵,从三品,与六部尚书,只差一线了!来年春闱,若他真的高中状元,陛下少说也要升他一阶,可就是正三品,实实在在的宰辅之臣了。”
李世民愕然。
这件事并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一直忽略了。在他的心中,李牧的官阶,正四品也好,从三品也罢,多少都带着几分戏谑的成分。他之所以给李牧这个从三品的位置,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方便利用李牧作为棋子,来抗衡魏征所代表的士族,平衡王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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