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仔细看,也许还看不出来,但若仔细瞧,还是非常明显的。
孙伏伽心中骇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牧竟然找人替死。这可怎么办?
稀里糊涂的杀了?能行么!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法司的人都在这儿,大伙儿都混邢狱的这口饭,既然自己看出来了,难保别人看不出来,即便当时没看出来,收敛的时候还能看不出来?他是监斩官,怎么也逃脱不掉这个责任,也许会有人大做文章,污蔑他与李牧串谋,到时候可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心里急速判断了一下利害得失,孙伏伽咬了咬牙,决定拆穿了,大声喝道:“来人,快把这个冒名顶替之辈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尽数哗然。‘李牧’也显得有些慌乱,从断头台爬了起来,看向了孙伏伽。孙伏伽手一指,几个差役一拥而上,手里头的锁链一抖,使出了索拿犯人的手法,胳膊的关节一掰,把‘李牧’按在了地上。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也不需要解释,本官只告诉你,冒人顶罪,按律当诛,你若能幡然悔悟,告知本官李牧人在何处,本官也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本官无情了!”
“你们要杀的是李牧,有一个李牧给你们杀还不够么?孙大人,你何必较真,何必咄咄逼人?”
金晨开口,竟然是女儿的声音,围观的百姓们又沸腾了。今儿这是走的什么运气,好一出大戏啊!人群之中,有金晨的戏迷,她一开口,便听出了她是谁,高声叫道:“这是丽春院的金老板!我还道金老板怎么忽然没了影踪,原来是跟了侯爷!竟还为侯爷替死,仁义啊!金老板,我没看错你!”
“堂堂男儿,岂能让女子替死?李牧在哪儿,出来!”
“让李牧出来!别躲在女人背后当个小人!”
“侯爷,别让我们瞧不起你!”
因为金晨的身份暴露,激起了不知多少男人的愤慨。孙伏伽四顾看了一下,对金晨说道:“你也听到了,还是不肯说么?”
金晨抿嘴不语,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孙伏伽摇头叹息,正要让人把金晨带下去,忽然一个声音传过来。
“孙大人何必为难一个女子,我这不是来了么?”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围观众人。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带点儿轻佻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李牧越过人群走进来,他身边,跟着白巧巧,白巧巧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显得有些紧张,但表情却一副决然的神色,显然心里已经准备好了。
李牧来到当中,押着金晨的衙役看到他,赶忙松开了手。李牧非常自然地从差役身上拿过钥匙,把金晨的枷给去了。两个李牧面对面,画面有些诡异。
其中一个李牧低下了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李牧笑了笑,把他拉过来,拦在身后,看向孙伏伽,道:“孙大人,我知道你我之间,没多大的人情。可有句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孙大人能否给我这个死人一个面子。”
虽然李牧自称一个死人,但是孙伏伽到底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老老实实道:“县公请说。”
“不要难为我的女人,她也都是为了我,我已经在这儿了,这件事就不要追究了。”
“好。”
孙伏伽答应的没有丝毫犹豫,今天他奉命监斩的是李牧,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而已。
金晨泪眼汪汪地看着李牧,心中感动不已,不为别的,只为李牧的那句‘我的女人’。
李牧转过身来,把金晨和白巧巧搂在怀里,道:“以前的事情,不想多谈了。我死后,替我照顾好巧巧和孩子。”
金晨哭着点头,白巧巧的眼神之中,决然之色更甚。
李牧方才跟她说,她不能死,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他得给李家留个后。白巧巧答应了,但她此时却做了个新的决定,等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要跟李牧去,只是她没说出来,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李牧松开二女,看向孙伏伽,道:“孙大人,我们继续吧。”
孙伏伽点了下头,又问道:“面前之人,可是姓李名牧,生于马邑?”
“是!”
……
太极宫。
李世民看到锦盒,看向长孙皇后,对自己的这位贤后,李世民是真的服气了,说她是料事如神,也半点没有夸张了,确实如她所想的一样。
唐俭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大拜,起身,把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块儿铁劵,上面有魏碑体的‘免死’二字,背后是李渊的印章。这是当年唐俭揭发独孤怀恩的想要造反的阴谋之后,李渊为感激唐俭,特赐的一块儿免死牌。这也是当时的环境造就的,大唐立国初期,根基不稳,若没有唐俭的揭发,独孤怀恩很可能就造反成功,唐俭等同于救了李渊,救了大唐一命。而今时今日,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这免死牌也就成了大唐立国至今,也唯有这一块,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块。
李世民本就想赦免李牧了,但若能以此再收回这唯一的免死特权,实在是一箭双雕的美事一桩。
心中已经有定计,脸色非常冷峻,道:“爱卿这是做什么?这免死牌是太上皇赐给你唐家的,你不留着庇佑子孙,现在拿出来,是在跟朕作对么?”
唐俭趴在地上,道:“陛下,李牧是我的继子,也不能算是外人,老臣恳请陛下,能履行昔日之约,用这块免死牌换李牧一条生路。”
“唐俭!你就不怕朕发怒么?你确定要这么做?”
“陛下!”唐俭以头杵地,道:“冒犯陛下天威,实在不是为臣之道。臣心中惭愧,且臣已经老迈,昏聩不堪,今向陛下请辞,望陛下允许臣乞骸骨归,还乡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