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洛阳侯肯把种子拿出来,一颗也不给臣,臣也是乐见其成的。”
“好!”李世民抚掌笑道:“原来是朕误会了你,郑爱卿一心为公,朕瞧着也高兴的很。如此,朕便成全了你的清名,李牧拿出的土豆种子,便不给你们荥阳郑氏了。”
“啊?”郑御史懵了,急忙道:“陛下,臣也不是这个意思,臣说的是臣自己——”
“你放肆!”李世民怒哼一声,整个大殿仿佛瞬间冷了好几度。郑御史吓得扑通跪了下来,抖若筛糠,冷汗顺着脸颊落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意思,那个意思、你到底哪个意思?昨天一天,今天一天,一点事儿不够你磨牙了,朕的朝议是给你开的?你不是为公么?朕成全了你,哪里不对?你若是为私,那你就是戏耍朕!你是御史,该明刑律,自己说,欺君之罪,按律当如何?”
郑御史还能说什么,以头杵地,带着哭腔道:“臣、不敢戏耍陛下,臣是一心为公,谢陛下恩典。”
李世民笑了起来,示意高公公去把郑御史扶起来,道:“这就对了嘛,你一心为公,朕也是一心为了百姓,如此方成就一段佳话。”说着,他把李牧的飞鸽传书拿了出来,道:“昨天郑御史提了土豆的事情,朕思虑再三,觉得非常有理。虽说这事儿,还是让李牧受了委屈。但是在大义面前,社稷面前,朕还是相信李牧能明辨是非的。所以,朕以飞鸽传书,对李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豁出了脸面,终于算是促成了此事。”
百官听到这话,都露出了欢喜的神采。这件事可以说,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众人不禁看向了郑御史,真是一位好人啊,舍了自己一个,成全了大伙,舍己救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过,李牧是有条件的。”
李世民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众人没有觉得失望,反而觉得安心。这才对嘛,李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都有数。若是李牧不借机敲诈点什么,他们反而不会安心,因为那代表着李牧必有更大的所图。但他既然张口了,这生意就是定下来了。李牧就是这点好,明码标价的生意,他还是能守住诚信的。
众人对视一眼,长孙无忌出班,道:“不知洛阳侯的条件是什么?”
“三个条件。”李世民把纸条递给高公公,示意他拿下去传阅:“第一,土豆种子有限,只供给施行了新政的地区。第二,土豆种子不白给,得用上等米,两斤换一斤。第三,土豆不得出国境,私贩土豆种子,查实按资敌论处。”
不等长孙无忌说什么,李世民先定了调子:“朕以为,李牧这三个要求,没有一个过分的。在涉及到百姓,涉及到社稷的问题上,李牧的觉悟还是很高的,一心为公,他是身体力行,而非纸上谈兵。朕颇为欣慰,颇为欣慰呀!”
长孙无忌嘴巴都张开了,被李世民生生噎了回去,您都这么说了,分明就是没给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默默退回了朝班。他心里头明白,李世民这是不想让他说话了。
其实,即便什么也不说,这个结果长孙无忌也是能接受的。
作为勋贵,他是肯定支持李世民的。陇西、陇右、涉及到长孙氏势力的地方,都是新政的施行范围。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第一批土豆种子,少不了他长孙家的。土豆可是能够亩产两千斤的神物,两斤换一斤,和巨大的产量差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谁有了土豆,谁就能先人一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反观门阀的势力范围,大部分都还没有施行新政,他们肯定得不到种子。此消彼长之下,勋贵和门阀的势力可能会因此逆转。
至于第三条么,他心里头明白,这其实是管不住的。这是李牧挖的一个坑,但这个坑的最大得利者,其实不是他而是朝廷。所以,这一条也没什么商量余地,因为李世民不会允许。
如今勋贵一方,便宜占尽。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但是门阀那边么,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长孙无忌看向了魏征,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架势了。
自打王珪被赶回老家之后,魏征便彻底成了六大门阀的代言人。魏征不想干,但他拒绝不了。因为朝堂得维持平衡,烂摊子他不想接,也得接。不单门阀势力想让他接,李世民也是一样的意思。
总得有个够分量的,站出来说话吧。把问题控制在朝堂之内解决,给彼此都留出来台阶。
魏征心里也苦,他就是那个受夹板气的,向着哪边都是事儿。更无奈的是,他现在越发的觉得,这些门阀势力的人,个个都自私而且无脑。与之共事,总有一种王者带青铜,辅助不插眼的感觉,恶心到无以复加。
感受到长孙无忌的目光,魏征苦笑一声,还是站了出来,道:“陛下,如此怕是有些不公吧?今年没能推行新政的地方,不是反对新政,而是朝廷没有足够的人手,还来不及施行。若以此为区分,怕是会伤了很多百姓的心。”
“哦?”李世民露出恍然之色,道:“爱卿说得有理,朕险些做了错事。那这么说来,如今没有施行新政的地方,都是心向新政,盼着来年朝廷去推行新政了?”
“呃……”魏征咬了咬后槽牙,道:“至少,臣是知道一些的。”
“如此甚好。”李世民忍住没笑出声,一本正经道:“那就劳烦魏公好好的去查证,朕向你保证。只要是明年春种之前,施行新政的地方,没多有少,都可以得到土豆种子!李牧那小子若是有异议,朕去跟他说!”说罢,李世民还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又得答应他多少条件了!”
魏征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破口大骂。他本以为,李牧走了,朝堂无赖的风气能为之一清,没想到,走了个小无赖,多了个大无赖。好哇好哇,君臣沆瀣一气,耍弄无赖手段,他真想质问一句,此乃为君之道耶?
天底下哪有耍无赖的明君?呸!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