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堪称谋士的人,做事半点也不缜密,种种准备漏洞百出,没有几日,就连齐州百姓都已经全都知道,齐王有不轨之心了。还用得着什么调查么?
“权万纪和韦文振知晓了来龙去脉,吓得魂飞魄散,正要行文朝廷,告知齐王谋反事。还没等把奏折发出去,齐王终于把他俩想起来了,派燕弘亮率人去抓他们。”
“权万纪心知齐王最恨的人就是他,得知了齐王派人来抓,立刻奔马出城。燕弘亮怕他跑了,带人直追了上去,倒把韦文振给岔过去了。”
“于是韦文振得以幸免,侥幸逃了出来,一路上变装、换交通工具、改逃走路线,一路折腾到了德州,才重新买了一匹马渡河。由于跑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到了长安的时候,已经跟个要饭花子似的了。”
听高公公讲完这些事情,李牧除了无语,也就只剩下无语了。这叫什么事儿啊?用荒唐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了,他记得自己看《贞观长歌》的时候,就觉得此事荒唐,甚至觉得是编剧瞎写的,没想到真实的历史,比编剧的脑洞还荒唐。这都要造反了,还能想不起来把眼线掐死,等都准备了好几天了,才想起来,而且是为了追一个,把另一个给忘了——
李牧都有点怀疑那个叫燕什么的,该不会也是李世民派去的卧底吧,否则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疏漏来?
“陛下对齐王,应当还是不忍下杀手的。”高公公知道李牧和李佑的过节,提醒道:“到底是父子连心,咱们这些外人,可别犯糊涂。侯爷是个聪明人,咱家的意思您能明白吧?”
“我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牧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得嘞,走了,睡个好觉,明儿平叛去了。”
“祝侯爷旗开得胜。”高公公说了一句废话,李牧抬手挥了挥,人已经走远了。
高公公叫来一个小太监,耳语了两句,小太监便发足狂奔,向后宫跑了过去。
……
李牧骑上马,刚走到宫门口,就见一个女官在宫门等候着,看到李牧骑马过来了,走过来拦在了当中。李牧瞧了她一眼,道:“什么人,拦着本侯的去路,不想活了?”
“奉阴妃娘娘的命,在此等候侯爷。”女官行了个礼,道:“阴妃娘娘想请侯爷过去。”
李牧沉默了一下,道:“这多有不便吧,如果我此时去见了阴妃娘娘,恐怕陛下会立刻知道,到时候迁怒阴妃娘娘,我可担待不起责任。”
“娘娘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还请侯爷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
李牧想了一会儿,道:“好吧,那就见一面,牵马吧。”
女官过来接了缰绳,牵着马带着李牧来到了宫墙一角,阴妃在此等候多时了。见到阴妃,李牧不敢托大,从马上下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娘娘,此时相见,臣多有尴尬啊。但是请娘娘相信,此事与臣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阴妃忙道:“本宫知道,这都是孽子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她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玉蝉,就要塞到李牧手里。李牧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变色道:“娘娘这是做什么?这是何物?”
“这只玉蝉是一个信物,你拿出宫去,在东市找到一家福临粮行,把这个东西给那掌柜,掌柜就会把东西给你。”阴妃急声道:“一共是多少钱,我也不清楚,总之阴家所有的产业,都在这只玉蝉上了。你收着,我有一事相求。”
“不行!”李牧拒绝得非常干脆,道:“娘娘,您别说了。我奉命平叛,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也劝您别这么做,要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您在后宫可就不好办了。”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阴妃哭泣道:“我不能看着他死啊,侯爷,我知道你和孽子有过节,但请你看在他年幼无知,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就饶他一命,偷偷放了他,哪怕此生不见,我也没有怨言,求你了。”
“娘娘、”李牧叹气道:“说实在的,我跟齐王的那点过节,实在是谈不上过节。我也绝对不会公报私仇,把他怎么样的。所以,饶他一命这事儿,根本就谈不到。我接到的旨意,只是把他抓回来。他是皇子,谁能处置他?最后还是陛下拿主意,您跟我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跟陛下求求情。”
阴妃还要把玉蝉塞给李牧,李牧后退了两步,道:“娘娘,我不缺钱,您就算求我办事,也不用拿钱出来,这对我没效果。我跟你保证,肯定把齐王活着带回来,之后的事情,请恕我帮不上忙。”
“那你也拿着,就当是买我兄弟的命——”
李牧冷笑一声,道:“娘娘天真了,阴弘智罪大恶极,天理昭昭,陛下也不能徇私。”
说罢,李牧上马走了,只留下阴妃一个,瘫坐在地上。
李牧的这句话,等同于是宣布了阴弘智的死刑。想到俩人相依为命长大,阴妃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她往前跪爬几步,嘶声裂肺:“侯爷,求你了。”
李牧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早知道是这样,他根本不会来见面。
“月娥,你这又是何必呢?”
阴妃回头,看到了长孙皇后,她像是看到救世主了一样,跪爬到长孙皇后脚下,抱住她的腿,道:“皇后,看在多年情分上,帮我求求陛下,我儿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他怎么可能想要造反啊?”
长孙皇后把她扶起来,道:“这不是能一时糊涂的事情啊?如果不是你骄纵孩子——”说着,长孙皇后忽然叹气,道:“说这个做什么,事已至此,什么都晚了。一切等李牧回来再说吧,若有可能,我会帮着劝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