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李世民说的话,她是认可的。长孙氏与皇室因为她和李世民的关系,因为玄武门之变的关系,甚至因为已经被立为太子的李承乾的关系,利益早就捆绑的死死的了,任何人都可能造反,长孙无忌绝对不会造反。长孙氏的所有荣光,全都是依附皇室得来的,只有维护皇室,长孙氏才能继续保有现在的殊荣。
按照李世民的说法,他做出这种选择,确实是情理之中。
沉默了一会儿,长孙皇后问道:“那陛下,打算什么时候露面?总不能一直不上朝吧?”
“用不了太久了。”李世民今日又收到李牧的一封飞鸽传书,知道他已经快抵达齐州了。他刚刚就在看地图,在心中盘算着,李牧得需要多少日子班师回朝。
李世民的‘天策上将’可不是叫假的,他的军事素养是极高的。在各方的讯息汇聚到他这儿之后,即便没有亲临战场,他也能大致推算出战争的走向。
“等李牧那边打起来,什么魑魅魍魉都会现身的。朕的刀已经磨好了,一个也跑不掉。”
长孙皇后不再劝了。
她从李世民的态度能看出来,李世民已经早就谋算好了。在没有收网之前,怎么劝说,都是于事无补。作为大唐的皇后,她不能像是农家妇人一样,因为意见不和,就与自己的夫君耍小性子。既然李世民已经有所计划,而她又挑不出什么错处的情况下,她的选择是怎么帮自己的夫君,达到他的目的。
“陛下、”长孙皇后犹豫半晌,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陛下信任臣妾,臣妾也可帮陛下看一些奏折。”
“哦?”李世民非常意外,自他登基之后,记忆中这还是头一次,长孙皇后涉及朝廷事务。虽然在他登基之前,长孙皇后并不是没参与过大事,像是玄武门的事情,长孙皇后就参与了不少。但登基之后,为了顾全大局,也是为了避嫌,她遇到这些事情,都是刻意躲避的。
这次会出头,李世民也明白,完全是因为长孙无忌。长孙皇后所担忧的,还是长孙氏的势力过于庞大了。
李世民知道,自己劝,也是白劝。长孙皇后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若是强拦着,其实长孙皇后也得听,但她必然会生气,她的头疼病,最怕的就是生气。
想到这儿,李世民露出一个惊喜的神情,道:“皇后若能为朕分担,朕感激不尽,这就让高干把奏折都送到立政殿去。”
说着,李世民喊高公公进来,高公公虽说有些意外,但他明了李世民的心思,赶紧找几个小太监,把堆在旁边好几天的奏折,一摞一摞地抱了出去。
“都是些不紧要的东西,皇后有空闲的时候,可以看一些,如果没有空闲就不要看了,不要紧的。”
长孙皇后知道李世民这是担心她的头疼病,心中觉得宽慰,道:“陛下,喝了刘神威调配的药,臣妾已经好了许多了,最近也一直没犯,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那还是要小心一些。”李世民长出了口气,心说,总算是混过去了。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长孙皇后告辞出去,李世民对高公公挥了下手,高公公又回到门口把风去了。
“出来吧。”李世民说了一声,从密道中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长孙无忌。他刚刚原本就坐在堆放奏折的地方替李世民看奏折,差点儿被长孙皇后给堵住了,刚刚李世民那么紧张,就是因为怕长孙无忌被发现了。
如果长孙皇后发现他在这里,兄妹俩说不得得争吵几句。李世民夹在中间,很多时候都非常头疼。
“陛下,既然没有奏折了,臣便告退了。”
“不忙走。”李世民把长孙无忌拉过来,又吩咐高公公准备晚膳,展开刚刚没来得及看的地图,道:“辅机你觉得,齐州的战事,能持续多久?”
长孙无忌虽然是文臣,但早年间,也做过李世民帐下军曹,对行伍之事也是通的。看到地图上犬牙交错的势力,长孙无忌沉默了一会儿,道:“臣以为,没有三个月,似乎结束不了。”
李世民挑了下眉,道:“说说你的理由。”
长孙无忌道:“如果单看两边的势力,李牧无疑占据绝大优势。但细想起来,实则不然。打仗讲究三点,天时地利人和,李牧攻打齐州,时值冬日,不占天时,长度跋涉,不占地利,疲惫之师,不占人和。只能以绝对优势,强行攻打,损失势必惨重。”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李世民没有表态,而是示意长孙无忌继续往下说。长孙无忌继续道:“而且齐州这个地方,还要考虑两方面的因素。”
长孙无忌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道:“博陵在这儿,清河在这儿,距离齐州都不远。现在两家皆与李牧结下死仇,李牧率孤军在外,总计兵力一万五千人,齐州内兵马也不下于万人,本就相差不多。以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的势力和底蕴,这五千兵力的差距,非常容易弥补。若是战事焦灼之时,不要五千人,哪怕只有两千人,找准时机进攻,李牧都不能抵挡。”
分析完了,长孙无忌下了定论,道;“请陛下调拨齐州李绩,再率一万人增援,若加快行军,或可在李牧兵败之前扭转局势。且有李绩在军中坐镇,也可震慑诸方宵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李世民一直听着,长孙无忌的话,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道:“辅机所言,朕只能同意一半。”
长孙无忌并不意外,在军事方面,如果他的见解,李世民全盘接受的话,他也不会是天策上将了。
“同意的一半儿说的是,战事不会那么快结束。但其他的,朕以为你说的不对。”李世民伸手在地图右上指了一个位置,道:“齐州的外援,不来自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而是在这儿!”
“海上?”长孙无忌一愣,凑近看了一眼,道:“百济?”停顿了一下,他又道:“难道、高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