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税,收过桥费,受到最大冲击的,也是赵郡李氏。他们现在想坐山观虎斗,最好能逼迫李牧让步,不收过桥费和税费,这样对赵郡李氏来说,才是利益的最大化。
李牧从齐州回来,全须全尾,一点儿伤也没有,虽然他现在还没杀回长安,但是如果他想回来,还不是随时随地的事情么?众人越想越不安,才有了今日之会。
清河崔氏的主事人看看众人忐忑的神情,道:“大家也不必过于紧张,我已打听明白,李牧在洛阳城待得好好的,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至少过完年钱不会,大家先把心放在肚子里。”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但博陵崔氏的负责人却马上泼冷水道:“如今有了驰道,长安洛阳往来一天都不要,他想回长安,还不是随时随地的事情,谁挡得住?按照规矩和礼数,李牧过年前后,必然会回来给太上皇,给陛下请安问好,万一他心血来潮——”
众人一听,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
赵郡李氏的负责人岔开话题,道:“说这些做什么,李牧不是还没回来么?就算回来了,又能怎样,咱们还怕他不成么?咱们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今天人来得齐全,还是聊聊李绩挥军北上的事情吧,你们觉得陛下到底想干嘛?这是要对高句丽动武了么?”
太原王氏的人道:“陛下的心思,咱们谁猜得到。实不相瞒,高句丽那边,我以前并未打听过,如今已使人探察了。”
一时间,几个大佬突然开始关心起国事来,就高句丽局势纷纷发表看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最多明年春天,事情就得有个结果了。众人关心此事,是因为战事一起,就会影响到方方面面,有的生意会难做,而有的生意,则会暴涨。如果说能料定先机,能得到的利益,是无法想象。
战争财,谁不想发呢?但是谈来谈去,都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李牧。他虽然没在这里,但显然是谈话的核心之一。
博陵崔氏的人气不过,一拍几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在怕什么?李牧又没有三头六臂,有什么可怕?你们何以如此忌惮他,要我说,咱们几家都派些人来,一起出手,就把这小子干掉,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事情!”
范阳卢氏的人听完,也拍了桌子,道;“你小子放什么屁!李牧乃是我卢家大小姐之子,是我卢家的人,谁敢动李牧,就是跟我卢氏为敌!”
“为敌如何?还怕你不成?!”博陵崔氏没了继承人,已经豁出去了,要不是忌惮六家里头还有支持李牧的,他们早就想下手暗杀了。
只是这会儿,恐怕还没人敢接这个活儿。虬髯客现在洛阳,天下江湖上的亡命,谁敢惹祖师爷?那可是连皇宫都能出入自由的主儿啊!
众人好言相劝,总算是没打起来,荥阳郑氏的人说道:“李牧这厮的可怕,就是因为看不出他的底牌,可他总是可以干出叫人害怕的事儿来,所以才怕啊!”
“所以我才说,不如把李牧干掉算了,回到没有李牧的时候,我们六家呼风唤雨,可不快活?”
范阳卢氏的话事人淡淡地道:“以前没有李牧的时候,也是我家大小姐领头,什么时候看你们呼风唤雨了?从前是我们大小姐,现在是小少爷,他们母子若联手,就凭你们这些人,谁是他们的对手?”
众人不忿,但又说不出什么来,一个两个都当没听见,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还是聊聊李绩北上的事情吧。”太原王氏负责人把话题拉回来,也算是缓解了尴尬:“太原距离李绩现在驻扎的地方,很近,我这边的消息也算是灵通一些。那地方在高句丽,百济和我们大唐的交界处,从来都不算十分太平。不过我大唐国力日渐昌盛,那里短暂安逸,但是长久来看,还是容易重蹈覆辙。”
“战事若起,金、银、铁器,价格都会暴涨,除了自用的铁器,金银转至长安,便是暴利。还有牲畜……”
“那附近的土地,必然会降价,如果能租赁下来,抢收一把,获利颇丰。”
“可以从突厥贩卖马匹过来,这样若是陛下组建骑兵,自培骏马,能赚好几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分享起自己的主意来。这种时候,大家都是不藏私的,等到真正施行的时候,才见了真章。
众人正说到兴头,忽然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还是博陵崔氏等人开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忘了前段时间的旨意了?凡事涉外的交易,都要去外务府报备,否则就是走私。走私一旦被朝廷抓住,不但要罚没货物,还得缴纳大笔的罚款,如果罚款不能缴纳,就要入狱或者没收家产等,往后的生意,你们当是那么好做么?”
“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呗,能有什么差别。”
“差别——”赵郡李氏的人想到了差别,但是他没说。
差别能没有么?李牧制定的分段修路计划,就是对走私的最大打击。以前没有好路的时候,道路交通不便,一些生意,掌握在能组织起商队的少数大家族手中,形成了垄断,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但如果道路修好了,小型的家族地方势力,也肯定会来分一杯羹。这是谁能防得住的么?
到了那个时候,僧多肉少,走私肯定就不吃香了。而且走私,必然不敢走大路,如果是像原来一样走小路,成本就上去了,拼不过走大路的那些小商贾了,这不是赚钱,这是在赔钱!
还有,外务府涉外的采购和销售,必然都是大宗的,如果不用走私也能买到货物,大家谁还用走私的?这不是自相矛盾的事情么?
李牧,又是李牧!
众人心里盘算了起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赶个早,去给侯爷送点年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