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我喊了声,连忙飞快地追了过去,在电梯合上之时摁了电梯,于是门又开启了。果然是秦驰恩,他一脸的蜡黄,整个人都憔悴得不像样子了。
他淡淡斜睨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讲话。看着他那风都要吹倒的样子,我心头没来由的隐隐作痛。始终,我没法接受他这病入膏肓的模样。
“医生不是说让你少走动吗?你胃里的出血量那么大,又复发了怎么办?”
“本就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又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呢?像我这样的人,早点儿死不是更解脱么?”他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声音微弱得像蚊子似得。
他就这般生无可恋了吗?都不挣扎一下。
我轻叹了一声,又道,“你刚刚是去看小浩辰的吧?他发高烧了,情绪特别激动易怒,漠飞刚对他讲了几句重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嗯,是应该那样教育教育。”
秦驰恩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那说明他并非像表面上那样对小浩辰无动于衷。其实也对,天底下有几个人会对自己的孩子真正冷漠呢?
正说着,电梯到了。门一开时他就走了出去,但身体却忽然踉跄了一下。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一步步朝他的病房走去,我感觉到他的胳膊细得就剩下骨头了。
其实,从电梯走廊到重症监护室的距离并不远,然而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一样,令我顿时心酸到无以复加。
我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可他并不记得我了,这样也好,至少在他离开这世界之前不会再因我而难过,痛苦。
“三叔,要不要我给你喊一个轮椅过来?”我看他走得实在吃力,就好生问道。
他摇摇头,“不用,你扶着我就好了,谢谢你。”
“嗯,那走慢点,你体力不支了就告诉我。”
“好!”
我怕他走得太累,让他靠着我的肩头,承受了他大部分的体重。只是好轻,他这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可能体重还没有一百二三,瘦得就像行走的骷髅。
我忍不住说了句他太瘦了,他淡淡笑了笑,“太重的话,这么远的距离你还能扛得住吗?”
“……”
我竟无言以对,莫名就想起了当年在普罗旺斯时候的日子,他终日抱着我来来去去,也笑说我瘦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抱起我,走遍全世界。
唉……
最近这段日子,我总是会想起很多关于秦驰恩的事儿,所有事。感觉他的生命比任何人都要悲惨好多,他跟医院从来没分离过,从我认识他到现在。
兴许,我真的就是个红颜祸水吧。
我扶着他进去重症监护室时,照顾他的护士也急急地跟来了,劈头就训他,“秦先生你怎么回事啊,你这身体病得这样严重怎么还四处晃荡了,你这次没开刀算是幸运的,下次就未必……”
“你怎么讲话呢?”
听着这护士那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敢情是盼着人来第二次急性胃出血呢?于是我冷冷呵斥了她一句,她可能也自知失言,帮忙把秦驰恩扶到床上就给他上了点滴和其他什么我看不到的仪器。
秦驰恩躺下过后,又对我道,“欢颜,过来陪我讲讲话吧,说说浩辰的事儿。”
“……好!”
他还是想通了么,想接受小浩辰了?但……小浩辰能接受他吗,毕竟他对他的反应那么巨大。
我坐在秦驰恩床边,把和小浩辰在美国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跟他说了,他听得十分入神,最后可能体力不支就慢慢的睡着了。我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出来的时候,秦漠飞也正好过来了,看我心事重重,过来伸手把我揽在了怀中。
“在想什么老婆?”
“漠飞,三叔恐怕真的熬不了多久了,我心里特别难过。”秦驰恩是因为蛇毒引起的肝衰竭,所以我心里还是无法释怀。
“好了,别想太多,人这一辈子生死有命。浩辰已经睡了,陪我去吃个饭吧,我有些饿了。”
“嗯!”
我们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苍蝇小餐馆,里面虽然很小,但也挺干净的,秦漠飞要了一碗牛肉面。我没有胃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我从未见他这样沉重过,即便吃个饭,他都眉心紧锁。我就这样看着,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他拧成川字的眉头,他抬头怔怔看了我一眼。
“老公,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心情如此沉重的时候,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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