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慕氏医院过后,我心情忽然间很低落。显赫的秦家,家主几乎个个都是重病去世,没有谁有活过八十岁,这恐怕是秦家代代人中最大的笑话了。
而我,更是笑话中的笑话,因为我得依靠一个癌症病人的肝才能够活下去,雪上加霜。
到了码头,我才把这事儿抛在脑后,趁着暮色上了货轮。我在海关这边的关系网很大,所以进出海港查得并不算很严,不过我也从没明目张胆从货轮上直接运送货物,还算安全。
货轮很快驶离了码头,在茫茫夜色中往东海那边航行。我在甲板上站了很久,望着遥远的东方,想着那个城市里最心爱的女人,她这么久都没给我打电话,可还好呢?
我很茫然,如果秦斐然真的就突发病死了,那我就是个等死的节奏。还能活多久,没有谁讲得清楚,包括肝病专业医术精湛的慕少卿。
若是能在油尽灯枯之时有欢颜陪伴,那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一遭。只可惜她只爱秦漠飞,从来没把我放在爱人的位置上,哪怕冲动一下下。
“三叔,那俩个人你要怎么处理?”
正想着,甄允昊来到了我身后小声问道。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见陌生人,甚至陈魁也没见过他,隐蔽得很好。他是我最不愿意拉下水的人,所以这些年都没有让他做太过分的事。
我捏了捏眉心,回头瞥了他一眼,“陈魁会有人处理,让他多活几天。至于恩格斯,塔纳会用老办法把他处理掉的,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参与。”
“可是,这样就能阻止其他的人再起异心吗?”
“当然不能,允昊,这是个血雨腥风的江湖,没有杀戮反倒不叫江湖了。想要他们不起异心很难,因为人心都很贪婪,而亡命之徒要更胜一筹。”
“那你怎么办呢?终日活在这样的惶恐中,不怕吗?”
“我不惶恐,他们要杀我也是需要勇气的,毕竟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别担心允昊,我若真到了无法反抗的那一天,会提前安排好你们的退路,不会让你被人盯上的。”
“我不怕,我觉得他们的矛头不是我。三叔,你从来没有打算退出过这江湖吗?以你的本事要退出很容易啊,何必再跟这些吃里扒外的人虚与委蛇呢?”
何必?
我回头看了眼在甲板四周站岗的雇佣兵,又瞥了眼在船舱里窃窃私语的塔纳和索菲娅。这都跟了我二十多年的人,我若离开,他们势必成为被轰击的炮灰,我如何忍心?
一个人自然可以独善其身,那么太多的人在我身后,我就只能站在最高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风起云涌。
黑道并不像正途,只要撒手就有人接手,没有冲突。而黑道讲究“斩草除根”,否则当年我也不用用计把黑三角那些大佬的余孽一网打尽了。
我望了暮色很久,重重叹了口气道,“允昊,我这辈子恐怕再难回头,但你不同,如果你想走,我不会强留你的。”
“三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解释,三叔都懂。咱们去厅里喝点儿酒吧,好久没有碰酒了。”
“可是你的病?医生都说了你再也不能碰酒了。”
“该来的终归躲不过,不该来的始终不回来,我何必机会那么多……”
“Jon,你不应该再喝酒,你这样不爱惜身体,若真死了我怎么办?”
我语音未落,身后就插来一句话。我眼底余光看到索菲娅一脸怅然地站在那里,眼底还有点点泪光,忍不住又谈了一声。她可能是真舍不得我死吧,死了,就没那么强大的保护伞了。
她快步走了过来,从我身后一把抱住了我,温润的身体紧紧贴在我的身上。“Jon,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怎么可以离去?怎么可以死去?”
我没有应她,斜眼看着她手上一片殷红的血迹时,微微蹙了蹙眉,“你已经把人杀了?”
“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就想杀人,他背叛你,当然不能活着。”顿了顿,她又补了句,“我是徒手把他解肢的,像他的人解肢C一样。”
“他承认C是他杀的?”
“嗯!”她点点头,转到了我面前,抬眸柔情万种地看着我,眼底的光芒仿佛能把我灼伤。“Jon,这世上不管谁背叛你,我都将把他视为仇人。”
那么你和塔纳呢?私底下讨论取代我,算不算背叛?
看着她满眼真诚的样子,这话我居然问不出口。可能她和塔纳走那么近是茫然之举吧,想到我要退出了,她就不知所措了。
其实,她从小到大就追随在我身后,我比她自己还要懂她。我之所以没有追究她和塔纳的事情,也是希望他们俩能够在一起,这样我若离开,她还有一支雇佣兵保护她。
但看样子,他们俩可能还没有发生我想的那样的事。否则她不会面不改色地讲这样的话,她没那么厚颜无耻。
我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意味深长地道,“傻瓜,没有那么多人想要背叛我,若真有也是我自己处理。”
她脸微微滞了下,把头埋在了我胸膛,“Jon,有时候我会不小心做错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好,原谅你!”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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