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天色擦黑时,蒯祥就赶来了猫咖,进屋便急道:“顾郎君你要开什么班?我不急着回京,我能帮你!”
“马知府回去与你说啦?”
蒯祥心中有些委屈,他垂头丧气地说:“我是做了什么让郎君不喜?为何偏要避开我。”
顾长安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我只是确实还未想好今年要做些什么,想到你也快归京了。才说等那时候再说。”
蒯祥还是很委屈,他又问:“那郎君对我有何要求?”
“这或许会令你为难。”顾长安轻声道,“我想请你收些女弟子。若是家传手艺,不方便给外人,便是教授你的姐妹,你的女儿也都使得。”
“……”
蒯祥沉默了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会令他为难的要求。他家手艺从来传男不传女,便是他父亲也说,女人不知木性,做不好木工活。他家中的姐妹,也没人学这个。
可是……
“我愿意试试。”蒯祥道,“郎君既有这想法,我就愿意去试试。”
这些时日,他与绣娘织娘一起摸索过纺织机的改造。也与各路女医一起造过提纯瓶。他知道他爹的有些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我愿意试试。”蒯祥坚定道,“郎君曾经说过,天地有阴阳之分,技法无男女之别。此技法既是为人而生,那是什么人学都无所谓。我已娶妻,若日后有幸生女,也愿意将技法传给她。”
顾长安温和地看着他:“好。我相信你。”
蒯祥抿嘴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您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与我说。”
“好,不会和你客气的。”
眼见夜市已经热闹起来,蒯祥就告了辞。
他推开门,又止了步子:“哦对了,顾郎君,近日天气反复无常,你要注意着,莫要病了。”
“你们官窑许多人病了吗?”顾长安问他。
蒯祥点点头:“这般气候,我从京城来,到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土生土长的杭州百姓大抵都没受过这等大雪天。近日不少人都病倒了。”
顾长安想了想,觉得这倒也不奇怪。
外间还冷着,官窑里几个火炉一烧,哪里都是最闷热的。
特别是这个时代里许多百姓的身体都算不上健康,营养也不全面。匠人们进进出出,从闷热的室内再到寒冷的室外,几次下来确实容易病倒。
“我知晓了。倒是你得多注意着。”顾长安想了想,又说,“让匠人们把冬日里御寒的面巾戴上吧。当心过了病气。”
“好。”蒯祥拱拱手,这次是真的走了。
蒯祥这话倒是提醒了顾长安。
最近气候变化,温度也有些跌宕。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受凉感冒,拖着不管,很可能变作季节性流感。
既然已经春末,不如组织一次义诊,也好提前做个防范。
杭州府对于义诊已经有了十足的经验。
而且前、后两位的指挥使,先前都给马仪来了消息,说是通过望远镜,观察到了一批正在往杭州府来的流民。
刚刚过去的冬日太过可怕,尚活着的流民也不再坚持躲藏流浪,而是打算找个好一点的府城安顿下来。
这般一想,杭州府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马仪估计这一批流民的数量绝对少不了,已经急忙忙地开始在城外修筑临时的流民安置所。
而城内流民安置所里的居民也暂且留在了城内,马仪没急着让他们回去。
他早先去流民村看过。流民们的房子修筑得都很匆忙,在这场大雪里,有些土坯房已经被压塌了,还有一些虽然没塌,但显而易见的并不能越冬。
杭州府还算富庶,左右要修筑临时安置所,不若便一起将之修筑了。流民们银子不够,便以工抵债也使得。
一时间,城内外的建设工作都开展得热热闹闹。
义诊的位置,也惯例选在的流民安置所。
天亮时,流民们都离开安置所去了城外,或是修筑临时安置所,或是去春耕翻田。
到了夜间,义诊的大夫们也离开了,流民们则忙完一天的工作,恰好回来。
倒也谁都不耽误谁。
此次义诊报名的医馆依然不少,富户们也舍得出钱出银子。
衙役们熟练的搭起棚子,百姓们就排开了长队。
队伍里咳嗽的人不少,一搭脉就是熟悉的病症。
“伤寒了,不严重。”一个大夫一边写着医方一边道,“去旁边找药童拿药,煎熬两天也就见好了。”
“只是伤寒,莫慌莫慌。猫老爷的水都喝过吧?这病症不害命,拿了药喝了就好了啊。去旁边吧,下一个!”
一个小童在旁边来来回回绕着圈的踱步许久,才咬咬牙走了上去:“先生,药馆里收到盛家的来信了。”
那大夫头也不抬:“我回去再看。”
“可是、可是……”小童左右看了看,等眼前那病人走开,才附耳上前说,“好似是有个疑难病症,在苏州府里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