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吃顿饭且打发无聊时光，仅此而已。

    在奶奶心里，值得一家人整整齐齐隆重接待的只有薛澜家那种分量的亲家。

    他不忍告诉Zoey这些，打破她内心的幻想。

    “坐吧，随意些。”老太太穿着居家的便装，看上去很和蔼。

    Zoey乖乖应声坐下，“谢谢奶奶。”

    饭厅有两三个上菜的阿姨，都弄完以后老太太招呼吴姨一起吃饭，“今儿他们又不在，一起吃！”

    吴姨只好坐下。没一会儿，饭厅就只剩他们四个人。

    “那粥就别喝了，升糖快，您血糖多高不知道啊。”宋载行拿开奶奶的粥碗，Zoey非常有眼力见地把一份清炒小菜挪到奶奶手边，她笑着说：“这个健康。”

    老太太看他们一唱一和，倒也有趣。

    “小白，菜合胃口吗？”

    Zoey放下筷子，认认真真说了句好吃。

    老太太看着她，似乎比早上见到时还漂亮些，应该是化了淡妆，穿着也很时髦。

    “这孩子长得可喜人了吧。”老太太轻拍吴姨的手背，轻声说。

    “是。”吴姨也抬头看Zoey，那张脸无可挑剔，鼻子更是好看。“是不是医院整的啊。”吴姨声音很小，只有老太太听得见。

    “瞎说，她这是骨相好。”

    这顿饭宋载行没吃多少，一边注意着奶奶的的用餐分量，控制糖油的摄入，一边又习惯性的给Zoey剥蟹，把抽纸放到她掌心。

    老太太看在眼里，有些触动。

    才吃完饭，老太太看时间还早，就问Zoey会不会打麻将。

    Zoey看一眼宋载行，迟疑了一会儿道：“会，但是打得不好。”

    老太太一乐，“那不正好，你们三个陪我玩会儿吧。”

    然后Zoey就被安排上了牌桌，坐在了吴姨的下手。

    温和明亮的灯光里，她看着宋载行，再看看他的奶奶，这里是他真正的家，她来到了他的家，见到了他最重要的亲人。他们还一起吃饭，玩乐。

    Zoey觉得这个梦有些不太真实。

    不知不觉她就输了很多。

    但是她好高兴。

    老太太也高兴，这家里的人个个都是高智商，她平时跟他们打麻将从来都没赢过，今天Zoey来，牌技比她差，瞬间就有了找补。

    稍作休息的期间，宋载行跟着吴姨去给奶奶拿药，这边就剩了她们两个人。

    “你可不要是故意给我喂牌的哈。”奶奶说，手里还在理着她的麻将。

    Zoey笑着摇头，“我确实不太会，就这一点点还是宋载行教我的。”

    “你这孩子讨人喜欢。”老太太此话不假，懂事知趣向来是甲方对Zoey的评价。“跟小湛有一段时间了吧？”

    Zoey点头。

    “你看他，也不跟家里说你的存在，弄得我不知道，先前还撮合他跟钟家那孩子，我就说怎么成不了。”

    “我们……”本来就不是敞亮的爱人，对于宋载行有什么可说的。

    看Zoey不知道怎么接话，老太太又笑着说：“我不会亏待你，等小湛结婚以后啊，你们就先断了，我想他的婚姻前期能够稳定一点。”

    这几句话落下来，把Zoey的希冀砸得稀碎。她攥紧椅子扶手，强忍心里的剧痛，面不改色道：“是，我知道的。”

    老太太似有不忍，“也不是没有转圜，薛澜那孩子是个有气量的，能容人。”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Zoey感觉牙齿在打架，换句话说，她像一个待价而沽的玩意儿，等着宋载行未来的大老婆发善心点头，然后以小妾的身份进宋家？

    这是什么？封建余孽啊！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老太太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她还是想听Zoey说。

    “女孩子嘛，家世、背景、学历、头脑，其中任何一样加上美貌都是好牌。但是单有美貌，太悬。”老太太怜惜道。

    Zoey坦然，“您说的这些我明白，您可以放心的。”

    老太太刚点头，那边宋载行就走了进来，“奶奶，不玩了。您吃了药就该休息，晚睡不好。”

    他挺拔的身影停在Zoey旁边，阴影将她覆盖，Zoey体会到了又冷又暖。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奶奶吃药的时候问。“待会儿让老秦送你们回市区吧。”

    “不用，今晚就在家睡。”宋载行说着，手轻轻搭在了Zoey单薄的脊背上。

    “给小白准备套睡衣送上去。”老太太吩咐吴姨，转而对Zoey道，“有别的需要你跟吴姨说。”

    “好，谢谢您。”

    吴姨扶老太太回房间，走之前Zoey礼貌说了句奶奶晚安，她点点头，笑得跟之前一样和善。

    Zoey五味杂陈，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无可指摘，甚至有几句话还是善意提醒。她身为宋家的掌舵人，在为宋家的集体利益考量时，也在最大程度的全了Zoey的体面。

    “回房间。”宋载行轻轻握着她的手。

    从别墅的娱乐房穿过长廊，经过后院，看到了被雨水洗刷的木木狗窝，接着上了二楼，宋载行的指纹打开了第一个房间。

    房间。

    Zoey期待又惊喜。

    这个词意味着私密，与个人领地。

    这里面有他幼年童年乃至青少年的全部痕迹，Zoey心里有些澎湃，脚迫不及待踏了进去。

    里面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型的套房，倒是那张床看着古朴厚重，地毯连接至干湿分离的洗漱区域，装饰摆件很少，木质的大型橱柜堆着奖章，看着有些年头，是宋载行读书时期的优秀证明。

    在床的另一边，房间的大阳台上有几架昂贵的望远镜设备，以及书桌上他龙飞凤舞的几个笔记本，和宇宙各大星系的图解。

    有一种符合宋载行气质的沉静。

    有一种不符合宋载行身份的朴素。

    Zoey看见桌上有一个黄铜制的相框，照片上的宋载行应该是高中，他着简单宽松的衣服，坐在别墅的草坪上，怀里是一只帅气凛然的黑色大丹犬，金色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脸上的笑Zoey从没见过，她好遗憾没见过17岁的宋载行。原来他会那样笑，就是一个泡在蜜罐里的少爷。自信外放，阳春白雪。

    “这就是木木吗？”

    “嗯。”宋载行的手指跟她的叠合，停在那张相片上。

    桌旁有一个精巧的玻璃橱柜，里面摆着几副精致的小提琴，它们底下刻着宋载行的名字缩写，看上去有些陈旧，似乎很久没用过了。

    “宋载行，我想听。”Zoey满眼期待地望向宋载行，从前她偶然听过顾琏们提起宋载行学了十二年的小提琴，但他们很少听到，她更是从来没听过。

    宋载行眼睛停在小提琴上，不冷不淡道：“大晚上的。”

    “就要嘛～求求你了……你好帅……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

    宋载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最后叹了口气打开琴柜，“听什么？”

    Zoey一笑，趁他调音时悄悄把手机录像打开，宋载行举着琴站在水晶灯下，侧脸挺拔，整个人在发光。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听我最喜欢的那首，你知道的。”Zoey说，声音期待又温柔。

    “嗯，我知道。”

    好好爱自己，就有人会爱你。

    幸福的样子，我感觉好真实，找不到形容词。

    沉默在掩饰，快泛滥的激情，只剩下语助词。

    有一种踏实，当你口中喊我名字。

    落叶的位置，谱出一首诗。

    时间在消逝，我们的故事开始。

    这是第一次，让我见识爱情可以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关键词。

    很想告诉你最赤裸的感情，却又忘词。

    聚散总有时，而哭笑也有时，我不怕潜台词。

    有一种踏实，是你心中有我名字。

    Zoey哼唱的声音在小提琴婉转悠扬的曲调里被融合，这丝丝缕缕缠绕的琴音是由宋载行那双好看的手拉出来的，他站在光里演奏小提琴，特别像一个深情的男人，好不真实。

    一曲终了。

    Zoey还是征征地看着她。

    “是这首吧。”宋载行问，脸上有温柔笑意。她最近翻来覆去就听这首歌。

    此时阿姨敲门，送来了Zoey的睡衣，还有一些女生用的卸妆水护肤品面膜之类的东西。

    宋家人真的很细心。

    “一起洗澡吗？”Zoey关上门就问宋载行。

    “不要。”

    被拒绝的那个人独自进了浴室。

    原来宋载行在家里用的沐浴露是橙花味，Zoey倒了很多，想把自己腌入味。这样就像宋载行时刻在身边了。

    Zoey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载行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她走过去亲醒了他。

    “湛湛哥，到你洗了。”

    “嗯？”宋载行缓缓睁眼，声音含糊亲昵，大手伸出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快洗干净，我要把你吃掉。”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宋载行的大床、有一种闯入私人禁地的刺激感和满足。

    不只是因为解锁了新的场景，而是因为这是宋载行从小到大生活起居的卧室。

    他家人还有从小看他长大的一群叔叔阿姨都在楼下呢。

    啧，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