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后半夜给宋载行拿来了靠枕和毛毯,又给他端来一盅热汤,满脸关切道:“这么多人守着呢,老人家睡沉了一时半会醒不了,你眯会儿。”
“我爸呢?”宋载行低声问。
“太太问了他的司机,说是今晚去麓安府了。”吴姨避开医生小声回答,语气也带了些不快。
她向来讨厌麓安府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平日里装病示弱卖可怜就算了,现在家里老人病了也缠着不放人,就连宋仪卿都很少露面,好歹是亲奶奶。
宋载行眼里一闪而过狠戾,站起身走出房门就听见大伯在楼下侧厅打电话,语气十分不善。
“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妈今晚陆陆续续烧几次了还不回来,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鬼绊住脚了?”
宋载源同样也熬着,见到宋载行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什么?闹着要死?死去!看在给你生个女儿的份儿上,宋家还置得起她一块墓地!”大伯这话一听,就知道宋仪卿她妈又在闹自杀了。
此时已经半夜三点,整个宋家灯火通明,六百平的花园里,喷水池中老太太养的那些鲤鱼鱼鳞在灯光映射下发出一片祥和之光。
宋载行镇静地站在窗口,那些光在他眼里却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前庭停着的一辆医疗急救车,随时待命,两个小护士正从车上把密封冰箱的药品运出来。
“爸,我亲自去接小叔。”宋载源一字一句地说,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用不上。”宋载行叫住他,正好看到他妈穿着睡袍下楼来,看上去也没休息好。
岳女士抱着手,看着这三个姓宋的,跟宋载行大伯说:“大哥,你也看见了,宋耀向来只顾外面那个家。”
“他只有这个家,哪还有别的家。”大伯意味深长地说,“你委屈了这些年,看着处理吧。”
宋载源他爸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更厌恶看不清局势的人,此话一出便是真容不下宋仪卿她妈了。
“源哥儿。”吴姨红着眼来叫宋载源,“叫你呢。”
“我也去。”宋载行说。
“不,她说了只叫源哥儿一个人。”吴姨道。
老太太宁死不愿意去医院,这原本按中式风格布置屋子,此刻精致贵重的红木雕花的大型桌台上此刻摆着国外的医疗仪器,看着十分不协调。
医生看到宋载源进来,叮嘱道:“病人现在不能太费神,您注意时间。”
“您实话告诉我,我奶奶还有多久?”宋载源小声问,语气近乎哀求。
医生也不敢下定论,“宋局,我们轮班守着的,您放心,一定尽力。”
“到底多久!”
“就……这几日了……”
奶奶的面容和小时候宋载源看到的不再一样,那个外表慈善内心坚韧的老太太,此刻好似油尽灯枯般嗫嚅着嘴唇,手臂上扎着输液管,往日里洞察世事的眼睛微闭着,见宋载源进来,才让所有人都出去,包括医生。
“源源,这家里迟早是你主事,”老太太声音微弱,拉着宋载源的手,“学你爷爷,不论何时都不能错了主意。”
宋载源不像宋载行那样能藏事,一米八的壮汉此刻也红了眼眶,“您放心,我爸退了以后,我会护好这个家。”
“好。”老太太喉咙动了一下,半晌才接着说,“小湛其实心最软,也最有主意。我担心坏事。以后,你们无论如何……看紧他……让他和薛澜把日子过好,我给他铺好的康庄大道,照着走就是。”
“好。”
“别让他动离婚的念头。”
“好。”
“当年我要是狠心早点处理宋仪卿和她那个妈,今日家里也不会有这诸多麻烦。”
宋载源心里一震,眼睛瞪大:“奶奶……”
“你懂我意思。”老太太叹气,眼角湿润。“不做则罢,做了千万不要显眼。”
“奶奶,您多虑了。小湛心里没人。”
Zoey造不成威胁。宋载源见过一次,就是空有一副美貌,小湛就是跟她玩玩儿。
“听进去……”老太太喘着气,“如果是非常时期就用非常手段。”
秋天的第一场雨,绵长的,湿冷的。不给人一个痛快,伴随阵阵凉风,竟然有刺骨的杀意。
第二日的贯城全笼罩在大雾风沙里,宋家的近亲好友都前来祈枫山看望宋老太太。宋载行一大早请来她信任的老中医赵大夫来,又是针灸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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