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行有两分相似的脸,那些荒唐日子又转到眼前,她忍不住开口问:“宋载行怎么样了?”
“我家老太太没几天了,孝子指定在床前尽孝呢。”
Zoey沉默,她也不是真的想关心宋载行,反正他那样的人,怎么都会过得好的,轮不着她操心。
宋仪卿突然冷笑一声,言语是难以察觉的嫉妒,“你说宋载行多招人喜欢啊……他那么跟我爸对着干,我爸还不是照样想把公司给他。”
“你怎么知道?”Zoey仿佛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
“不然你以为我妈为什么要自杀?”宋仪卿嘲讽道:“平日里,演得多宝贝我,多重视我妈,到头来也只记着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从前宋载行他妈也闹过自杀,真是风水轮流转。”
Zoey是一句话也不敢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宋仪卿,那层面具下的真正情绪是憋屈,是难过,是颤抖的恨意。
可你要说她恨的是谁,她自己也讲不清。
Zoey叹了一口气,“我劝你暂时别赌气了,回去看看你奶奶,就算是演戏,也别落下话柄。”
“她病重了你都不露面,以后更别想分家产了。”Zoey开玩笑说着醉话,她这个人在饭局上向来警醒,但是跟真正的朋友在一起喝酒时从不设防。
宋仪卿眸子沉下来,看着Zoey的眼睛道:“谁都以为我要和宋载行争,你能理解我吗?”
“那就争呗。”Zoey摸摸宋仪卿的漂亮脸蛋,醉眼朦胧:“卿果儿,只要你开心一点,就好。”
“好。”
宋仪卿似乎也有些醉了,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Zoey,我妈的腿,是被人活生生敲断的。这些年,我爸很内疚,因为他知道是谁做的。”
宋仪卿借着醉意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注意一旁的Zoey眼睛越睁越大。
“真活该啊……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人敲断腿吗,我初一那年,我爸有段时间没理她,她带着我上电视台去哭,去记者面前哭,去宋家哭,我哭不出来,她就掐我。”
“那年大伯在评选,宋家差点被舆论影响。”
“再后来,我暑假从老宅回去的某一天,她就不能再走路了。”
“奶奶瞧不上她不是因为她想上位,是因为她蠢,因为她不懂事。”
“后来我爸费力地弥补我妈,弥补我。哪怕我故意把公司竞标的消息透露出去讨晋辙的好,害他损失很大一笔钱,他也没有对我说一句重话。”
“可弥补不算爱,他最爱的是他儿子。他给宋载行铺好了所有的路,愿意当他的垫脚石,打算把一生的心血都留给他!”
Zoey摇摇头,“他对宋载行又何尝不内疚呢?”
宋仪卿一愣,轻轻摇头,“都一样,他们都没一个好东西。”
此刻的宋仪卿好像是展开的,她是扭曲的,她的痛苦来源被Zoey一览无余,她可怜她妈爱着她妈,却痛恨与不耻她妈的疯狂行径。她一边渴望父爱,也一边埋怨憎恶她那个摇摆不定的父亲。她渴望融入宋家,渴望像宋载行那样拥有家人,可是宋家的人对她只有利益衡量。
所以她别扭,痛苦而无法自洽。
Zoey也无法判断谁是谁非,似乎谁都是作恶者,也都是受害者。如果她今天不遇见宋仪卿,不看到她妈发疯,不正好碰上宋仪卿情绪的临界点,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深埋在宋仪卿心底的荆棘。
后来宋仪卿的电话响了,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去接。
Zoey看着她拿着手机出去,大概十分钟,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Zoey皱着眉。
“有点事,你等着我一会儿回来。”宋仪卿说着把房卡给Zoey,她是这家会所的会员,常年有自己的套房可以休息。
“行。”Zoey没再喝酒,脸上带着淡淡红晕,靠在沙发上没睁眼,“让人送醒酒汤来。”
“好。”昏暗灯光里,宋仪卿看一眼Zoey的侧脸,最后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包房很暖,不知过了多久,醒酒汤送来的时候Zoey已经昏昏欲睡,那个可爱的服务生把瓷盅盖给她打开,“姐姐,要趁热喝哦。”
Zoey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宋仪卿还会不会来,是否被麻烦事绊住了,她随手把宋仪卿给她留的房卡递出去,“带我去这儿,困了。”
可就在对方接过房卡的一瞬间,Zoey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只猫,她连忙站起来,“算了,辛苦你给我叫个代驾。”
她想回家。
哪怕宋载行已经不会再回那里,她自己还是会回去。
“好的,我这叫去帮您叫代驾。”可爱的小妹妹甜甜笑着,“您可以先把把解酒汤喝了,待会儿在车上也好受一些哦,或者我帮您打包起来?”
Zoey嗯了一声接过,怕待会吐车上,胡乱喝了两口向人家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