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陡然一紧。曾经她以为和宋载行再见面,或许是在某个商场遇到他给他的老婆大肆消费,或许是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游乐园遇到他带着他的儿子女儿,或许是在自己成功的画展上他以朋友的身份贺喜一下自己。
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么不堪的一天。
思绪游离,她没注意宋载行眼里的焦急在看到她端坐在那的一刻归于平静,松了口气的感觉。
“赵阙把你怎么样了?”宋载行鞋都来不及换,径直走到她身边。
Zoey没有回答,抬眸看他,他眼下淡淡的乌青,来不及刮微微冒出来的胡茬,和单薄的衣衫,看出来这一晚他也不是很好过。
“你去哪了?”宋载行又问,声音藏不住的喑哑。
Zoey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载行,但此刻她已无暇细想,靠回沙发里不知是怨憎还是讽刺,幽幽开口道:“去问你的妹妹吧。”
“我会处理她。”
“行,别饶了她。”
宋载行语气冷戾,眼神在看向Zoey的时候柔和下来,她瘦削的下巴,整张脸因为长时间没有日晒显得有些苍白,像易碎的瓷器。
宋载行轻轻伸手想要触摸她的发丝,才注意到她手边的玻璃水杯,以及一旁的避孕药药盒。
他有常识,也认识毓婷左炔诺孕酮片这几个字。
当头棒喝,世界霎时沉默下来,Zoey无心观察宋载行的表情,她只觉得很累,很困。
从浴室传来的阵阵香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刚刚独自一人时的崩溃,疯狂。她那一直在紧绷的神经说不准哪分钟就失控,她那坚硬的壳说不准哪分钟就破碎。
最后是她先开口,“你回去吧,我想睡觉。”
宋载行还是没有动,良久,Zoey以为自己要睡着他才说话。
“怪我。”他双眼通红。
这两个字那么轻,又那么重。
那碗醒酒汤里面加的东西后劲很大,Zoey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发晕。她分不清,是自己要碎了,还是宋载行要碎了。
“不想听这些。”Zoey想起身到卧室睡,站起来绕开他,不再看一眼宋载行。
熟悉的房间和床铺给了她一定安全感,这时墨点儿也醒了,在她身边呼噜呼噜的撒娇。宋载行拿了药箱进来,想要给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怎么弄的?”他蹲在床边,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去伤口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Zoey感到他手指在轻微发抖。很冷吗。
她轻轻闭上眼,“以后别擅自进来,这儿是我家。”
宋载行正在处理伤口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
Zoey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实在没有精力和宋载行掰扯谁是谁非谁对不起谁,都是孽债。
她睡得不沉,能感受到宋载行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他轻轻抚摸自己头发的动作,还有他口袋里一直在振动的手机。
可她又睡得很沉,在宋载行终于起身去外面接电话时,又没力气睁开眼瞧瞧他。
“让他们都不用找了。另外,之前那个阿姨来麓安府给她做饭。”她实在瘦了很多,一定是没有认真吃饭。
宋载行吩咐电话里的小冬,刚准备说什么宋载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你他妈在哪?!”
“宋载行你疯了吗?你知道你昨晚惊动谁了?”
“为了个女人,你非要闹得贯城人尽皆知?现在家里什么情况,奶奶什么情况,啊?我问你!”
“还有,一晚上闯了19个红灯,真行啊你,要不是蒋家你等着进去吧,终身禁驾算轻了!”
“你他妈说话!给我死回家来!”
宋载源吼了一通之后,宋载行才开口。
“奶奶怎么样?”
那边的宋载源大吐一口气,看来是气得不轻,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想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你就立刻回来。”
Zoey是从噩梦中惊醒的,昨晚的一切淅淅沥沥地在梦里出现,她满头是汗地从床上坐起来,才看到天已经黑了。
床头亮着的小灯应该是宋载行提前给她打开的,下面有一张纸条,他人已经走了。
“吃饭。我晚点回来。”
Zoey拿着纸条起身,走到饭厅,保温箱果然盛着几个菜和看起来软软糯糯的米饭,饭菜的香气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用筷子夹起一点清炒时蔬,送进嘴里没两秒又没忍住恶心吐了出来。
她吃不下。放弃了。
在客厅转了一圈,看到墨点儿在玩木天蓼,最后又去到浴室。
地上所有的玻璃碎片已经被打扫干净,墙面上镜子的残核突出的尖锐部分也被处理了,应该是担心她会再次伤到自己。
“你也会内疚吗?”Zoey表情木然,一个人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