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有我一个就够了。”
月皊也望过来,蹙着眉一双细眉抱怨:“三郎,你以前还说要学习怎么做透花糍呢。透花糍太难,先从月饼开始啦!”
江厌辞望着月皊沾着面粉的面颊,朝她走过去。听着她的指示,一会儿递这个,一会儿拿这个。他把自己的一双手暂时借给了月皊,完全听她的话。
好半晌,月皊才反应过来自己指使江厌辞做了好些事情。她偷偷望了一眼华阳公主、沈元湘和近处的几个侍女,见大家都在忙碌着,好似都没注意这边。她才悄悄朝江厌辞挪过去两步,靠近他。
见她这样的小举动,江厌辞便知道她是有悄悄话要说。他俯身垂耳,去听。
“累不累呀?”月皊软声细语地小声问道。
就这?江厌辞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不累。”他如实说出来,却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纵使月皊再怎样声音小小的,江厌辞的回答,已然彻底暴露了她的问题。
华阳公主、沈元湘,还有花厅里的侍女们望过来,不由忍俊不禁。
月皊瞪了江厌辞一眼,再小步挪回去,和沈元湘一起继续做月饼。
沈元湘慢慢收了笑,低声对月皊说:“廿廿,我真的很羡慕你。”
月皊想了一下,今日是一家人团圆的中秋佳节。可沈家兄妹自幼家中遭难,所有人都没了。他们自小就养在别人家里,甚至辗转换过几家。
“你想你父母了吗?”月皊软声问。
沈元湘想了想,却摇头。家中出事的时候,她年纪太小了,对父母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在她的眼中,阿兄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月皊用沾满了面粉和果酱的手去拉沈元湘的手,小声说:“阿娘和姐姐也不是我的亲生姐姐,我与你一样都没家人住在一起呀。不过阿娘和姐姐待我好,我就把她们当成家人。你也要把我们都当成家人呀。”
沈元湘侧过脸来望着月皊笑了笑,道:“好家人,先把你脏兮兮的小手拿开吧。”
月皊和沈元湘的谈话虽然音量不大,倒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华阳公主听了个隐隐约约。她看向沈元湘,心道她也是大姑娘了,也该帮她说一门好亲事了。这是这婚姻大事,总得格外仔细着。
这边月饼都快做好了,江月慢和沈元衡才姗姗来迟。
华阳公主问:“这怎么才过来?”
江月慢距离方桌远远地坐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才道:“昨晚没睡好,补了个觉。”
月皊弯着眼睛笑:“阿姐,月饼都要做好啦!”
“那正好呀,我来当裁判。”
月皊看了看母亲,再看了看三郎和阿姐,心道果然他们才是阿娘亲生的。
天色将要暗下来的时候,开始供月、赏月。一碟碟献给仙人的瓜果甜心摆在长桌上。当然了,也少不了月饼。不仅有厨房做的月饼,还有沈元湘和月皊做的月饼。
那摆在一起的月饼里,厨房厨子做的和沈元湘做的不太能分清,不过月皊做的月饼却是能一眼看出来。
“不好看,但是好吃呀。”月皊骄傲地伸着个小脖颈,拿起一块红豆馅儿的月饼,刚咬了一口,就住了口。含在口中的那一小口月饼,有点咽不下,也碍于颜面吐不出来。
“是不是特别好吃呀?”偏偏沈元衡故意气她。
月皊竖着眉瞪他一眼,气鼓鼓地说:“可好吃啦!你想吃都不给你呢!”
“嗯嗯。”沈元衡笑嘻嘻地连连点头,又指指月皊手里只咬了一小口的红豆馅儿月饼,道:“那么好吃,你怎么不全吃光啊?没肚子装了?”
月皊刚想说话,手中那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月饼被江厌辞拿走了。江厌辞两三口就将月饼吃了下去,神色淡淡地夸赞:“美味。”
月皊忽然有一点不好意思,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小臂。江厌辞望过来,道:“拿来一块。”
“吃葡萄吧你!”月皊端起一碟熟透了的葡萄给他。
她看着江厌辞摘了一粒葡萄,剥去葡萄皮,在他将要递过来喂她时,她急忙先跑开,去吩咐花彤端一盆水来。
江厌辞瞥她一眼,将没能喂出去的葡萄自己吃了。
花彤很快端来一盆清水,按照月皊的指示摆放。月皊端在铜盆前,欢喜地说:“月亮落在水里啦!”
她又伸出手来,用一根纤细的手指头轻轻搅弄着水面。水波涟涟,水中的月皊也跟着四窜晃动起来。
月皊翘着唇角,眼里盛着如蜜的笑意,娇声道:“看呀,这就叫弄月!”
瞧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华阳公主笑得直摇头。华阳公主望着月皊,感慨小女儿还是没能脱去稚气,身上还带着孩子气呢。她不由转过头,望向一旁悠闲靠着藤椅嗑瓜子儿的江月慢,琢磨着想抱孙子可能还是得这边先有动静。
江厌辞朝月皊走过去,他月皊仰起脸来含笑望着他:“三郎也要来弄月吗?”
江厌辞弯腰,将蹲在地上玩水的月皊拉起来,道:“一盆水太少,带你去别的地方戏月。”
月皊不明所以,还是在跟母亲说了一声之后,跟着江厌辞出了府。
江厌辞骑马带月皊一路快行。
沿路或亮着灯火的住宅,或热闹的街市,或静谧暗黑的窄路,夜幕中偶尔会升腾起一束束烟花。
江厌辞停下来,月皊往前望去,看见了被葳蕤草木掩藏在其中的静潭。
天上的月亮落下来,亲吻着静美的水面。
“三郎,你居然知道这样好的地方!”月皊望着水中的月亮,拉拉江厌辞的袖子,让他快些将她抱下马。
她提裙,踩着厚厚的芳草走到水边。她蹲下来,将手探进潭水中,不由轻“呀”了一声,惊讶地回头望向江厌辞,道:“是温泉水呀!”
江厌辞拴了马,才朝月皊走过去,道:“刚来长安的时候便知道这地方。去吧,这里地方大,足够你弄月。”
月皊望着粼粼水面上的映出的大月亮,犹豫了一下,软声道:“这水深不深呀?”
“不甚。”江厌辞已经走到了月皊身边,帮着她将外衣裤解开放在一侧。
“淹不死人的?”月皊回过头来再次望着江厌辞确认。
江厌辞定定看着她。
四目相对,对上江厌辞漆沉含笑的眸子,月皊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傻。三郎就在身边,她怎么可能淹死?
她抬起一只小脚深入水中试了一下,暖暖的水流抚着她的足背,舒适的滋味从她的脚指头慢慢传上来。月皊试探着一步一步朝水中走去。她望着水中央的大月亮,一步步靠近,直到走到月亮里面,才翘着唇角捧起一碰水来,才瞬间松了手,让双手捧着的手砸下去,砸得水面撞碰晃动。
江厌辞立在岸边,眸色深深地望着立在水中的月皊。她背对着他,头发全拢了起来,露出雪白笔直的后颈。水面没过月皊如雪的纤细后腰,粉肚兜的系带一小半湿漉漉地贴着月皊皎白的脊背,尾端又浮在水面上,随着她的戏水弄月的动作,而温柔飘摇。
她站在月亮里,身上镀了一层浪漫的柔和月光,美好得不可方物,好似随时都可能踩月登仙的神女。
江厌辞眸色深了又深。
听见身后的水流声,知道是江厌辞走了过来。月皊也没有回头,一边用手拨搅着水面,一边含笑柔声:“三郎,你说月亮上有没有嫦娥仙子和玉兔呀?天上的玉兔也吃胡萝卜吗?”
江厌辞没有答话。他立在月皊的身后,伸手揽着她的细腰。月皊微笑着,仍旧没有回头,依恋地向后靠去,偎在他的怀里。江厌辞垂眼,望着月皊眼睫上沾了一点动人的水珠,他难舍地将目光,然后解去了月皊黏在腿上的湿漉漉小裤。
她要弄月,他也要弄月。
月皊呆住了。好半晌,她低下头来,望着晃动的水面,水中的月亮也潋滟着。潋滟的水波月光里,是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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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微生默已经到了长安。确切的说,他日夜兼程,今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到了长安。到达之后,他才知道今日是中原人的中秋佳节。
姚族虽不过这个节日,他却对中原这个节日的重要性有所耳闻。他略一思索,他于江家而言,终究是个外人。月皊如今又已出嫁,让她安心待在江家过年是最好。
至于他,明日再去看望女儿也不迟。
他一个人闲来无事,随便在长安逛逛。天色暗下来后,他带着微生黎的河灯去了玉澜畔。微生默也没有想到会在玉澜畔看见李漳。
微生默迎上去,客客气气地寒暄起来:“今日可是中秋佳节,殿下怎不与家人团聚?”
“小子年幼,天一黑就睡着了。家中无人,我出来走走。”李漳随意随意地寒暄着,“你怎么又来了长安?”
“上次走得匆忙,这次回来看望月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