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分裂

到汤野的这番话之前，我还在犹豫迟疑，我还在想，虽然周南风买下了这里的房子，但是并不影响我住在这里。我住在他的房子里，或许我们能多些了解，解释清楚之前所有的误会……可是在听完汤野的话之后，我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我这个人还是挺识趣的，既然周南风是为了汤野才买下这里的房子，那么我就没必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再说了，要是让我日日夜夜的在隔壁听着汤野和周南风的欢爱声，恐怕我会疯的。

    被嫉妒折磨疯的。

    房东太太搬走后，周南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现。我从电视新闻里看，周南风到非洲去做慈善去了。喜欢的人是名人，可能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在你想要知道他的信息时，打开电视就能知道了。

    汤野每天开着周南风的跑车到处招摇，基本上都没有回来过。以前楼里吵吵闹闹的，有孩子哭，有老婆叫，现在基本上只剩下我一个住户，静的都能听到回声。我也没有继续赖在这里不走，我忙着在网上找合适的宿舍。

    到了五月，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从一个大学生那里转租里学生公寓，我搬了进去。

    我留学的学校就是一般的野鸡学校，当然了，一般的名牌大学也不会要我这种野鸡学生。学校比较烂，宿舍自然也没好到哪儿去。比房东太太的房子还要烂上一百倍，在我看来就是贫民窟一样。

    房东太太家的租户相对还是比较正常的，大家都有工作，大家都在想办法把生活过的更好。可是在我新公寓这里，却没人这么想。每天我从公寓的走廊走过，吸毒的，卖淫的，嫖娼的，偷盗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干正经事儿的。

    我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真的是受够了大麻燃烧的气味儿和烟雾。可是我没有办法，目前我实在是太穷了。我在新公寓附近找了份工作，一边打工一边在读语言学校。我就等着开学以后攒够钱换别的地方去住，但是没过一星期，我的希望就落空了。

    穷的叮咣响的我，居然被偷了。

    我在新公寓附近的餐馆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工作的薪水还算可以，同时还能锻炼口语，让我很是满意。估计小偷对我的薪水也是挺满意的，盯了我几天后他就把我家给撬了，拿走了我全部的积蓄，513欧元。

    我刚搬新家，所有的钱都用来付房租了。积蓄被小偷偷走后，我连买水的钱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每天饿着肚子去上班，在餐厅吃点客人没怎么动过的剩菜。在餐厅吃饱后在去语言学校上课，以此来度过一天。

    清贫的日子过了一周，餐厅经理见我可怜，他同意让我吃他的员工餐。我不是特别好意思，他却非常坚持：“韩欣，我是你的经理，你应该听从我的安排。”

    餐厅的经理叫丹尼，马赛当地人，长相很是英俊。我看不出他的年纪，不过看样子应该不大。餐厅的姑娘们都很喜欢他，他对我这种小服务员都很照。知道我在攒钱交学费，他总是让我去小费很多的台子。

    法国男人比较浪漫多情，这点在丹尼身上也显露出来。某天在我清理餐盘时，他笑着走过来问说：“如果我约你出去看电影，你会觉得我不太绅士吗？”

    “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法国人的思维有差异，我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是他说的意思，“你约我出去看电影，为什么就不绅士了呢？”

    丹尼眨着他的蓝眼睛，状似无辜的说：“因为我是你的经理嘛！而且我还总是把小费多的台子交给你处理……我怕你会觉得我是别有用心。”

    “是吗？”我佯装不知的说，“那你呢？你有别有用心吗？”

    丹尼左右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点可爱：“怎么说呢？我是对你比较有好感，所以知道你有麻烦，就忍不住想帮助你……我对上帝发誓，我最开始确实是没有别的心思。没想约你出去，也没任何的别有用心。”

    我很喜欢和丹尼说话聊天，我想要是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可能感觉也不坏。丹尼给我的感觉和杜家明很像，和他说话聊天，我总是不自觉的发笑。但是我知道他邀请我去看电影意味着什么，我不喜欢他，也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丹尼的邀请很突然，我没想好如何拒绝他。正好有客人等着点餐，我连忙笑着躲开：“等有时间再说，我先去忙了。”

    “不要忘了啊！”直来直去的丹尼笑着提醒我说，“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下班以后就可以去了。”

    我拿着菜单走开，听到丹尼的话，我忍不住笑了。我笑着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客人，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来的人是周南风和汤野。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周南风又是那副冷冰冰杀气腾腾的模样。坐在餐厅宽大的椅子上，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对面坐着的汤野浑身穿金戴银，像是暴发户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韩欣？”见到我，汤野也觉得很意外，“你怎么在这儿？好久不见了啊！”

    我调整了一下笑容，才没让表情看起来太过僵硬。拿起点餐本，我很敷衍的应了两句：“是啊！是好久没见了……你们想吃什么？可以看看我们的主厨推荐，都很不错的。”

    “不着急。”汤野说着话，她伸手过来拉我。将我拉到身旁坐下，她笑说，“吃饭嘛，什么时候都能吃，这个朋友就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的了……我们好一阵子没见了，你快好好和我说说。最近在干什么？学校开学了吗？”

    我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就这样坐在周南风对面。汤野也不管我是不是尴尬，她拉着我的手聊起来没完没了：“对了，你搬到哪儿去住了？你真行，搬走那么长时间居然一个消息都没给我，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朋友？”虽然周南风在这儿，我说话也没藏着掖着，“我记得我们两个早就不是朋友了吧？你觉得是我和房东太太说坏话害你被赶出去，我认为是你和精力打小报告把我开除了……不必要的寒暄就省了吧！我搬走前你不都送我分手礼物了吗？你忘了吗？”

    我把话都挑明了，汤野也没尴尬。她笑了笑，自顾自的往下说：“嗨，那些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吗？咱们啊，谁都别放在心上……来，我和西洲今天去购物了，买了好多东西呢！你看看你喜欢哪件儿，我送你啊！”

    说完，汤野就把旁边的购物袋全都拎了上来。LV,DIOR,HEREMS……周南风是真舍得给汤野花钱，确确实实买了不少的东西。

    “挑一件吧！”汤野颇为大方的说，“你喜欢哪个你就拿哪个，千万别和我客气。”

    我笑了笑，也真没和汤野客气。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别人跟我假客气，我自然也不会跟别人假客气。既然汤野让我拿，那我就拿。从中挑了最值钱的包包，我看到汤野脸都绿了。

    “谢谢了啊！”我看着包包上的标签，这要是拿去换了钱，我一学期的学费差不多都够了，“你这么够朋友，我恭敬不如从命。”

    坐在对面的周南风似乎有点想笑，为了掩藏笑意，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汤野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笑得样子有点难看：“你眼光倒是不错啊！选了个最值钱的。”

    “是啊！”我装傻充愣着说，“你让我喜欢哪个随便挑的……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怎么可能？”汤野是这么说，但是她的语气已经完全不热情了，“你喜欢就好。”

    “谢谢了啊！”

    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我也就不再这儿继续卖乖了。拿好包包和菜单，我起身准备走了。

    见我要离开，周南风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他淡淡的看了汤野一眼，说：“你刚才不说要去厕所吗？怎么还不去？”

    “哦，对，我要去厕所。”汤野脱下她身上贵重的围巾，说，“那你们两个先聊，我失陪一下。”

    汤野离开了，餐桌这儿就剩下我和周南风两个人在。我和周南风看着彼此，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说话。

    上次分开后，周南风给我留下了好多的谜团。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像变了个人一样，一会儿让我熟悉，一会儿又让我陌生。还有周南风说的那个人，他说的害死我孩子的人……这些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我真的非常想知道。

    趁着汤野没回来，我问他：“周南风，上次你说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周南风忽然冷冷的打断我说：“你别以为你能跑的掉。”

    “跑？”我不明白周南风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周南风低头不看我，他说：“我有说错吗？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你也知道我会做什么……你怕我会报复你，所以连夜搬家逃跑了，是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周南风的意思了，我什么时候跑掉了？明明是周南风把房子买走了，我没地方住所以才搬走的啊！

    “你最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周南风冷哼一声，抬头看我时他眼里已经蓄满了恨意的光，“韩欣，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你以为你可以一走了之？不，你休想，没门！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眼前的周南风和上次痛哭的周南风明明是一个人的，为什么他们的说法完全不一样了？

    我仔细打量了周南风，在确定他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后，我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暂时按下心里的费解，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家破人亡的事情要算在我头上吗？”

    “哦？你想否认吗？”周南风的声音沉了沉，也冷了冷，“你要说是我冤枉你了吗？你要说我眼看着带警察去到我家别墅的人不是你吗？韩欣？”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事到如今，我不知道周南风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我不明白他又什么理由来苛责我。我抢过他面前的水杯，猛的灌了一口。砰的一声把水杯放在桌上，我反问他：“是啊！是我带着警察到你家的别墅去的，在法庭上也是我指认的老周。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会家破人亡，是因为你爸妈贪赃枉法，他们知法犯法！我能指认他们，说明他们有罪，他们该死！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做错的事情法律已经惩罚过我了！你没理由对我说三道四！”

    “我没理由？”周南风被我激怒，他猛的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我是他们的儿子，我父亲被你害死了，我母亲被你害的生不如死，我没理由对你说三道四？韩欣，你要是这么说，我一定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理由！”

    我头发被周南风揪的很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我却没有认输，强忍着瞪了周南风几眼：“你的理由，就是胡搅蛮缠吗？呵，周南风，我了解你。我想你应该是一直在自责吧？自责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因为你没有和你爸妈共同进退，所以你就想迁怒到我身上？”

    周南风拉的我疼，我话说的也狠。被我的话激怒，周南风反而笑了：“韩欣，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吗？你的毛病就是你太聪明了，还不掩饰你的聪明，这点让人最讨厌了……不过有些事儿，不是靠着你聪明就能解决的。”

    我和周南风弄出的动静很大，柜台那面的服务员有几个注意到了。我没想找人帮忙，可是周南风却松了手。他又坐回我的对面，拿出了衣冠禽兽该有的斯文：“幸好我当年没撞死你，不然现在我也少了该有的乐趣了。”

    又来了。

    那个承认害死我孩子的男人，他又来了。

    恍惚间，我觉得我好像是明白了卡米尔话的意思。她说周南风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她的意思是不是说……

    我不敢再往下想，小心的求证道：“真的是你雇人来杀我的，是吗？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是吗？”

    “没错，是我。”周南风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这才多久你就忘了？好，那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肚子里的孽种是我弄死的，我恨不得连你一块儿弄死。”

    我的心脏狂跳，在周南风说完话之后，我心里的猜想似乎就得到了证实……眼前的男人，就是害死我孩子的男人。

    而眼前的男人，也不是抱着亲子鉴定失声痛哭的男人。

    就像卡米尔说的那样，他们是共用着一个身体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认识的善良仁义的周南风。一个，是我陌生的满腔恨意的顾西洲。

    周南风爱我，他不恨我举报老周，他不会说自己的孩子是孽种，他也不会做杀人的勾当。

    顾西洲恨我，恨得要来杀掉我，恨得害死了我的孩子还高呼万岁。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两个灵魂……周南风他知道两个自己的存在吗？

    很显然，周南风是知道的。在说到杀害我孩子的“男人”时，他表现的非常痛苦。他一再的想要回避，他不希望由他来说出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很显然，顾西洲是不知道的。我和周南风说过的话，他全都一无所知。又或许是他知道的，但是他忽略了。顾西洲和周南风不一样，顾西洲的心里没有丁点美好，他的心里只剩下残忍，杀戮，还有虐待。从他对待汤野的手段，我就能知道一二了。

    我看着顾西洲，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西洲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以为我被他的话吓到了，对我的震惊，他很是满意。为了进一步的加深我的痛苦，他淡淡的往下说道：“杀死你的孩子，那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日子，我会加倍努力的惩罚你……你应该已经尝到点苦楚了，不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我想到了不久前自己被盗的事儿，“你派人偷了我的公寓吗？”

    顾西洲笑，他笑的冷气森森，笑我的幼稚：“偷你公寓那么小儿科的事儿，我怎么会找别人去做呢？”

    “既然偷，那就偷点更刺激的。”顾西洲接下来的话，让我毛骨悚然，“你应该没忘吧？几个月前，自己被偷到捷克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顾西洲略微勾唇，笑得残忍：“是的，是我花钱让万哥他们把你偷到捷克去的。你不是喜欢当贱人吗？那我就让你当个够好了，我要让你不停的接客，让你人尽可夫，让你被各种各样的男人糟蹋……怎么样，在捷克的日子你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