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丹尼·戴高乐

    丹尼说的……是不是也太夸张了？只是打架而已，用不着卖器官吧？

    虽然欧洲人特别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把人权挂在嘴边上，可实际上他们的歧视心理非常严重。黑人排在被歧视的首位，无论是租房还是工作，很少有法国人想要黑人。被歧视了太多年，搞的黑人对种族歧视非常的敏感。稍微感到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立马就全员出动。

    我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丹尼却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不放心我一个人走，他暂时决定闭店。让剩下的员工都回家，他准备开车送我回公寓。爱丽娜离开后的五分钟，我们两个出了餐厅。但是没等我们走到餐厅的停车场，就被一群黑人拦住了。

    是的，是一群黑人。

    我来法国这么久，也见过一些黑人。可是数量这么多的黑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些黑人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很狂野不羁，什么打扮都有，有些人脑袋被染的五颜六色，有些身上带着闪耀的脸颊首饰。他们手上全都拿着武器，有棒球棍，还有木板条。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有些人的腰上别着东西，应该是手枪。

    “他们是来找我的吗？”我小声的问身边的丹尼，这才觉得害怕，“因为我刚才的话？”

    丹尼点点头，他大声问道：“各位，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脑袋上简单包扎的爱丽娜从黑人群里走出来，她嘴里很大声的嚼着口香糖，这让她的嘴唇看起来更厚了。眼神傲慢的看了看我和丹尼，她用黑粗的手指一指：“哥，就是这个小婊.子，是她嘲笑我们黑人的，她叫我们黑鬼。”

    “这中间有误会。”丹尼不让我说话，他帮着我解释道，“各位，我是餐厅的负责人，是爱丽娜的经理。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她们……”

    为首的人应该就是爱丽娜的哥哥，他的厚嘴唇和爱丽娜一模一样。抬手打断了丹尼的话，他说：“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这个小妞骂了我们是黑鬼，那么她就应该付出代价。是的，她应该付出代价……兄弟，你把她交出来，我们不会难为你的。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被这么多黑人围着，其实我有点害怕。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小腿都哆嗦发抖。不自觉的挨着丹尼站着，他高大的身高给了我不少的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丹尼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热，和我一样也满是潮湿的汗水。用力的攥紧我的手指，丹尼小声问我：“韩欣，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我还在掂量目前的状况，完全没明白丹尼的意思，“准备什么？你是在问我关没关店门吗？”

    “准备跑啊！”

    丹尼的话音刚落，他拉着我撒腿就往餐厅里跑。一边跑一边掏出餐厅的钥匙，丹尼说：“我们直接去地下室！那里以前是用作避难的，很结实很牢固！只要他们不开着坦克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我的后背，我疼的低叫一声：“那他们要是开坦克呢？”

    “他们怎么可能会开坦克呢？”丹尼哭笑不得，“这里可是法国啊！”

    “谁知道呢！”我说，“他们连枪都有啊！”

    “哈哈！”丹尼居然还笑的出来，“你说的也对。”

    比较而言，国内的治安真的是太好了。虽然也会有老周那样的恶霸，但都会被绳之以法。这些黑人混蛋拿着枪支武器在法国大街上横行霸道，却连管都没人管……我当初为什么来法国，我脑筋不清楚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是后悔来法国，还是后悔口不择言骂了爱丽娜黑鬼。我和丹尼往餐厅跑，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黑人。这次不仅是我要倒霉，恐怕丹尼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对不起啊！”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可能……连累你了！”

    丹尼的胆量真是让我佩服，如此危机的时刻，他的心态依旧很轻松。听到我的话，他笑了笑，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我说：“哪里的话？什么叫你连累我了？我是餐厅的经理，你是我的员工，现在是上班时间……”

    “快跑吧！”我知道丹尼是想安慰我，“我们马上快到了！”

    丹尼跑的比较快，他率先一步跑到了餐厅门口。手脚麻利的把餐厅门打开，他拉着我跑了进去。而在我们跑进去的同时，一个大的棒球棍丢了过去。正好打在了餐厅的落地窗户上，一整扇玻璃瞬间就碎了一地。

    “餐厅不是有警报的吗？”我尖叫一声，“为什么警报没响？”

    丹尼笑我天真：“老板那么抠门，怎么可能装那么贵的警报呢？那都是摆设，是假的！爱丽娜也知道，所以她才告诉他们放心大胆的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抓紧藏到地下室去吧！”

    沿着餐厅的楼梯往下，就是丹尼说的地下室。平时我们很少来这儿，这儿又潮又湿，还满是霉菌味儿。餐厅一些不用的旧家具，全都堆在了这里，里面的味道更是难闻。丹尼刚把门锁上，我就觉得很难呼吸了。

    “这里没有气窗吗？”我用手捂住鼻子，“味道实在是……”

    我的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很大的拍门声。一群人吵吵嚷嚷，像是要拆房子。

    “小贱人！”爱丽娜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过来，“出来！快出来！你不是说我是黑鬼吗？你出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黑鬼的厉害……滚出来！小贱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下室的台阶上，累的不想起来。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我的嘴又不受自己控制了。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猛灌了一口，我笑着对门外喊话：“你要是真像你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一扇门而已，根本拦不住你的，不是吗？有本事你就滚进来收拾我这个小贱人吧！黑鬼。”

    丹尼有些意外的看我：“你真是……都什么情况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了，认输还是认怂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反正结果都是一样，那还不如痛快痛快嘴。”我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了，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来的，实在是抱歉。”

    丹尼笑笑，他挨着我在台阶上坐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餐厅经理，这是我的餐厅，是我的职责……”

    我们两个正说着话，餐厅里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打砸声。杯碟碗筷，座椅桌板，估计那些黑人正在靠着暴力宣泄内心的不满。

    “可能也不是我的餐厅了吧！”丹尼笑着把话说完，“可能从这里出去后，我们都要换工作了。”

    这里是地下室，我们两个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在这里没有办法报警，我们只好静静的等着。等着周围的店家去报警，等着有警察来救我们出去，等着这些黑人宣泄完怒气后自己离开，等着能很快重见天日。

    幸好地下室的门板结实他们砸不开，不然的话我和丹尼就惨了。不过就算我们暂时没有危险，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地下室的空气不流通，气味很糟糕。喝光了包里的水后，我们两个就没有水喝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黑人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饥渴和饥饿加速了疲劳感，我和丹尼也不再闲话聊天

    等了四个小时，餐厅里的黑人还是没有走。不但没有走，他们似乎还开起了派对。外间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有在开香槟。

    “为什么没人报警呢？”我纳闷的问丹尼，“他们吵成这个样子，附近的商家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丹尼苦笑一声，说：“谁敢呢？要是被这些黑人知道了，还能有好下场吗？别人都说我们法国人种族歧视严重，说我们不喜欢黑人……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你在餐厅里也看到了，总体来说，黑人不像是亚洲人那么勤勉认真，他们没什么责任心，又很喜欢抱怨。法国人当然不喜欢移民来的黑人，每年法国会用大量的税收来养着这些黑人。医疗，保险，等等，等等。即便是这样，这些黑人还是不满意。知道感受到种族歧视，他们立马就会起诉，而且多数他们会赢。”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你们的法律……比较偏袒黑人吗？”

    丹尼耸耸肩：“我不是学法律的，所以我也不能说法国的法律一定会怎么样……可是我真的很理解法国人为什么不喜欢黑人。他们多数很穷，又蛮横不讲理。就拿租房子的事儿来说好了，法国的法律很保护租户的。每年冬天寒冷的季节，房东不能随意解约，不然租户会没地方去找房子。有些黑人就钻这个空子，明知道房东不能驱赶他们，所以故意不交房租。当整个群体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又怎么能怪法国人不喜欢黑人呢？”

    毕竟丹尼是个法国人，他的言辞间肯定要维护自己的国家还有同胞。我不是太了解法国的国情，可是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冬天的时候房东不可以驱赶租户的吗？”

    “是啊！”丹尼想了想，说，“每年的十月起至次年的三月止不能赶租户，这是法律规定的。如果租户是老人病人孕妇和单亲带幼儿者，更不能驱逐……我家以前租房子给过黑人，简直是不敢想象。我们不仅收不上房租，还要和颜悦色的对待他们，哎。”

    我想起了汤野，她好像就是用这条法律抗衡的房东太太，房东太太要赶她走，她几句话就把房东太太打发了。

    有些人，真的是禁不住念叨。我刚想起了汤野，她竟然就找上门来了。在楼上一片嘈杂的法语吵闹声中，我听到汤野尖着嗓子喊道：“韩欣！韩欣！你在里面吗？你给我出来！我找你有事情！”

    “她怎么来了？”我一惊，忽然觉得来了希望，“汤野要是来了的话，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我的话音还没等散，汤野就用法语尖叫道：“你们是谁啊！谁让你们碰我了！走开！走开！你们这些黑鬼，你们给我……松开我！你知道这包多贵吗？你就是卖身都赔不起！”

    “你叫我们什么？你叫我们什么？”爱丽娜的哥哥粗着嗓门问，“你他妈的……”

    汤野的尖叫声不停，楼上还有扇耳光的声音。这下汤野是撞到枪口上了，这些黑人正愁没人能出气呢！

    “这人是谁？”丹尼有些担忧的问我，“韩欣，我听到她叫你的名字了……她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算不上吧！我和汤野的关系，真的是很难说的清楚。她睡过顾西洲，我睡过周南风……不，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情敌。

    我不知道为什么汤野为什么来找我，可是我知道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不是顾西洲让她来找我的麻烦，就是她自己想找我的麻烦。只是时间太不凑巧，我现在也是麻烦重重。

    丹尼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只好模棱两可的说：“我们只能说是认识吧！”

    “她现在有危险。”丹尼说，“那些黑人会对她很不利的……我们去救她吧！”

    “你认真的吗？”我觉得自己可能领会错了，“我们去救她？可是我们要是打开门，那些黑人……那些黑人会伤害我们的啊！”

    丹尼的蓝眼睛无比坚定，他点点头：“是的，韩欣，我们应该去救她。那些黑人正在伤害她，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这是不对的。”

    我愣了一下，真没想到丹尼会如此无私。别说我和汤野不是朋友，即便汤野是我的朋友，他也没必要以身犯险吧？

    丹尼在地下室里看了看，他已经开始找武器防身了。拉下来一个旧椅子，他一脚将椅子腿踹了下来。掂量了一下椅子腿的重量，丹尼对我说：“一会儿我开门出去，等到我一出去，你就立刻把地下室的门关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韩欣，你都不要出来。”

    “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吗？”其实我不是太想救汤野，我也不为此感到惭愧。可是面对这么无私的丹尼，我感到有些自惭形秽，“哦，不，丹尼，你不需要这么做的，真的。那个女孩子，我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太好，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事实上，她和爱丽娜她们一样的坏……我们真的没必要为了她以身犯险。”

    外面的汤野叫的声音更凄惨了，丹尼的蓝眼睛里多了一丝坚定。他不太赞同我的话，说：“不，韩欣，你的想法才是不对的。我们都知道那些黑人会对误闯进来的可怜姑娘做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最起码我是不能……我们应该救她，我们一定要。”

    “但是我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啊！”我有些急了，“如果我们很安全，那没问题，我可以救她……现在我们出去，我们会跟她一起死的啊！”

    到底是有时候我的想法太市侩现实了，还是法国人天生浪漫大胆又天真犯蠢。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用不了多久，我们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那些黑人破门而入直接打死。可就算是这样，丹尼还坚持要去就汤野：“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我们不能眼见着其他人的生命被践踏，却什么都不做……不，韩欣，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有感情和想法，我们不能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能懂你的意思，可是那些黑人能懂吗？他们要是懂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做了！”我从未跟丹尼沟通起来如此的困难，“你听我的，真的不能去的。你听我的劝行不行？丹尼，你就听我一次！”

    丹尼摇摇头：“抱歉韩欣，我不能那么做。”

    “到底我怎么说你才能懂呢？”我叹了口气，用中文说，“所以你们国家的难民问题这么严重，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完全不考虑自身的能力，直接把事情全都大包大揽下来……这样会害死无辜的人的。”

    看我气呼呼的，丹尼笑着摸摸我的脑袋：“放心好了，我会没事儿的。我把那个姑娘救下来，我和他们协商。我把他们劝走，然后我再回来接你……怎么样？我安排的不错吧？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害死无辜的人了？”

    “你……”我很是意外，“你懂中文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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