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回老爷,这是窦叔和窦婶。”明月机灵地回答:“当年姨娘还在娘家时,因了鼠疫的事情,左街右巷对姨娘娘家颇有微词,姨娘在病中起不来身,险些饿死,多亏了窦婶一家人的帮扶……”
“既是亲友,定能一眼就明辨谁是真谁是假。”慕云歌笑起来。
慕之召也点点头:“那就劳烦两位啦。”
窦叔窦婶连连答应,走到乔姨娘身边细细看起来。乔姨娘对他们笑了笑:“多年不见,窦叔窦婶别来无恙吧?大牛哥哥摔断了腿,如今可没留下什么症结吧?”
“大牛的腿,哎!”窦叔叹了口气,闭嘴不言。
窦婶要开朗些,应承道:“多谢姨娘关心,只是我家大牛的腿伤了骨头,又医治得晚,如今行动不便,一辈子都要拄着拐杖了。”
他们说着,也看完了乔姨娘,转头去看乔于氏。
乔于氏双目含泪,盯着窦婶,轻声说:“窦大嫂,你如今可还能认得我这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
窦婶一愣,窦叔的身体却剧烈地晃了晃,惊慌地往后缩了缩。
慕云歌顿时明白,乔于氏没死就将她活埋的人中,定然有这个窦叔。窦婶或许并不知道当年的情况,是窦叔将这一段往事深埋于心,乔于氏这声轻问,无疑勾起了他心中埋藏了几年的愧疚,才这般惊恐。
慕之召见乔姨娘和乔于氏都跟窦叔窦婶说了话,这两人肯定已验人完毕,便微微笑着说:“两位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了吧?”
“是,是。”窦叔唯唯诺诺,根本不敢抬头看乔于氏。
窦婶却一直看着眼前的乔于氏,她有些懵了:夫君当年不是说,乔家人除了乔怡君都已经去世了吗?怎么乔于氏又活了过来?
乡下妇人,不懂高门规矩,不顾慕之召问话,她望着乔于氏,有些迟疑地说:“你长得真像老乔家的……”
乔于氏满目含泪,想到当年被活埋的真相,虽然跟窦婶没关系,可面对他们,态度始终热不起来,目光不冷不热地打量着她,好半天才低声说:“长得像?只是长得像而已吗?窦大嫂,当年你生你家大牛,稳婆正好去了城外,赶不回来。那天天也下着大雨,你在屋子里痛得差点打滚,你家屋里的没有办法,听说我会一些医术,便死活要我去帮忙接生。忙活了大半夜,你生下大牛的时候,大牛一点哭声都没有,大家都以为是个死胎,是我用力拍打他的小屁股,才让他哭了一声……”
窦婶愣愣地盯着她,眼圈慢慢红了。
乔于氏继续说:“你家大牛出天花,周围的人怕传染,说要把他送到隔离大院去,你抱着大牛哭倒在地上,恳求郎中救他性命。郎中打你骂你,就是不肯救大牛,你又求到我家来……”
“是老乔家的,你是乔家婶子!”窦婶按捺不住,冲上去抱着乔于氏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向窦叔喊道:“家里的,真是的乔家婶子,乔家婶子活过来了!”
窦叔埋着头,她越拉,就越往旁边缩。
此举自然让慕之召满心疑惑,不过,窦婶的话也证明了,乔于氏确实是真的。那么,乔于氏是真的,乔姨娘自然就是……
乔姨娘也自然明白,窦婶的话证实了乔于氏,自己就是被怀疑的对象,她目光如电射向窦叔,语音温柔:“窦叔,你看清楚了吗?当年埋葬我娘的人中,窦叔可是抬杆的那一个呢!”
窦叔一抖,咬了咬牙,一把扯过窦婶:“不是,她不是乔家婶子,乔家婶子早就死了,我亲自埋的!”
“她是,我怎么会认不出大牛的救命恩人?”窦婶不听,挣脱他的手跑过去拉着乔于氏,又是哭又是笑。
慕云歌眼见乔姨娘妄图威胁窦叔,便知窦叔有把柄握在乔姨娘的手中,她笑道:“乔夫人刚说,她本来是死了,不过那夜突发雷雨,将埋她的泥土冲走,她竟又活了过来。窦叔好心埋人,让乔家人入土为安,也是善举,不必因此内疚不安。”
窦叔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鞋面,肩膀松垮,心中释然。
可……他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子又绷紧了脸,全身都僵硬起来。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含笑上前来,伸手虚虚扶了他一把,说:“窦叔许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坐下歇歇再认也不迟。”
她的手掐在窦叔的腰间,窦叔顿时使不上劲来,被她硬扶着坐在她下首的椅子上。慕云歌趁着窦叔坐下之际,在他耳边低声说:“不用担心你的儿子大牛,他如今好好的,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窦叔抬起头来,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