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交领短袄,下面是秋香色裙子,也不知道是那个丫头,配着她举手投足妩媚韵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没有时间等她细细打扮,胡乱挽了一个篆儿,额角碎发还有些潮湿,正脸色苍白跪地上不停发抖。
“彩鹃留下。”玉仪让素莺门口守着,自己坐了椅子里面,看了几眼,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不着急,慢慢说。”
琼姿被她镇定情绪感染,渐渐不再抖了。
“那天出了事,想必后来夫人也听说了。”
“嗯。”
“六爷待我自是有情有义,况且起身也知道,自己进不了国公府大门,心里断然没有什么妄想。”琼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六爷让人把妾身送到了登州地界,问有什么打算?像妾身这样人,好也就是嫁给别人做小……,何苦去自己找气受?所以便让寻了一处清静女道观,打算清清静静度过余生。”
----当初表哥也是闹着要斩断红尘,后来不也一样乖乖娶妻生子?那些嚷着要出家人,未必就是真心所愿,不过是借以逃避现实,让自己不再奢望得不到罢了。
玉仪没有多言废话,只问:“后来出了什么事?”
“后来……”琼姿觉得有些不真实,眼前这位真是那个孔三小姐吗?当年明明还是一个小姑娘,为何此刻却再也没丝毫稚嫩?甚至让人疑惑她真实年纪,完全不像是一个稚龄小姑娘,“有一天道观里来了几个人,把妾身带上了马车,然后一路颠簸到了京城,再后来夫人都知道了。”
“他们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做什么?”
琼姿摇摇头,“没有。”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是真话。”玉仪表情很冷淡,好似一个站一个旁观者角度,----眼下这种情况,还真不是吃醋拈酸时候。沉吟了片刻,又问,“今儿你是怎么混进公主府?那些人又让你做什么?”
“妾身也不知道。”琼姿有些茫然,“他们什么都不说,让我换了丫头穿衣服,蒙了眼睛和嘴才塞进车子里面,下来时妾身都不知道是哪儿。然后有个丫头带路,说是要见一个人,走到刚才那个池塘边,指了夫人身份。”脸上露出恐惧神色,“接着就……”
----接着就落水了,然后琼姿被人捞起来后一看,满世界只认得一位孔三小姐,于是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提裙直奔而去。
玉仪蹙了蹙眉,“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人?”----说完自己也觉得是废话,人家既然要算计陷害,又怎么会留下把柄?今天来公主府人太多了,又都得罪不起,不可能挨个儿一一查证。
有可能是四房人吗?
毕竟要跟踪罗熙年派出去人,还能清楚把握自己和公主府关系,-----舅舅生辰时候必定会出席,很难想象是外人所为。
假定就是四房人做,那么无非就是上次算计不成,又来第二次,打量着自己年小怕事,再借着琼姿口把事情宣扬开。败坏罗熙年名声同时,也等于扇了公主府一耳光,外孙女才过门不到一个月,就有歌姬要死要活找上了门。不要说,琼姿还是闹到了公主府,当着那么多贵府千金,自己这个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不用想,外祖母知道消息必定是恼火。
先给罗熙年一耳光,再给自己一耳光,然后再气得外祖母和罗熙年生分,----自己娘家可以不用提,唯一拿出手就是跟公主府关系,这层关系一淡,六夫人就只剩下一个虚名,真是一箭多雕好计谋!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些事。
首先自己是认识琼姿,不可能当着人问她是谁;其次自己不是真小姑娘,不会因为外室找上门,就羞愤难当哭着跑掉,不会嚷嚷全世界都知道。第三罗熙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娘家又没有势力,不可能因为琼姿和他大吵大闹,估计要让他们失望了。
“小姐?”彩鹃神色复杂看着琼姿,有鄙夷,也有恼恨,但多是对玉仪担心,低声问道:“现咱们该怎么办?”
“夫人,夫人……”琼姿连连叩头,流泪道:“不是妾身愿意来,可是妾身真没有别法子,也、也不想死……”她看来,杀人灭口才是好处置,因此吓得魂飞魄散,“求求夫人……,赏给妾身一条生路。”
玉仪正琢磨,自己该拿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办?总不能找个异次元空间,把个大活人藏起来吧?想来想去没有好法子,一时没有说话。
“夫人……”琼姿冷不防拔了一只银簪子下来,比着自己脸,“只要夫人肯给妾身留一条活路,妾身可以……,弄花这张脸……”
“你这是做什么?!”玉仪眉头微蹙,冷冷道:“我若肯放过你,你便是个天仙也无妨。”顿了顿,“我若不愿意,就是挫骨扬灰亦不会心软,所以你还是把簪子放下来,切莫以此相逼!”
琼姿忍不住再次怀疑,这六夫人和孔三小姐真是同一个人吗?那清冷凛冽目光下胆颤,缓缓放下了自己手。
玉仪则是有些恼火。
难道自己是嫉妒她美色,担心她会再被罗熙年看上,所以才会犹豫不决?倒不是自己信心满满,觉得罗熙年非自己不可,而是依照他脾气,怎么可能将二次送出人收回来?还要毁容来博取信任,真是荒唐可笑!
----这位姑娘,你实是脑补得太厉害了。
玉仪略微沉吟,暂时没有什么好主意,侧首喊道:“素莺!”等人进来,吩咐道:“我和彩鹃这儿等着,你点找到方嬷嬷,就说有一个要紧人这儿,告诉她是谁,请她立刻带人过来。”
素莺知道此事严重性,立即点头,“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