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左肩上的鸩鸟打一口哨。
鸩鸟轻轻地跃到席案上,在酒樽上轻啄一口,兴奋出“邦邦“的执拗声音,声音阴骘而幽深,令人不寒而栗。它又将翅膀羽尖放在酒樽里搅拌,又轻啄一口,待满意后,轻轻跃上了苏幕遮肩头。
苏幕遮将酒樽推给齐乐陵,道:“琵琶为古乐器批把与方外之地乐器融合而成,方外乐器原是战场上演奏用的,传到汉地成为琵琶后,生出许多婉转,但毕竟不能掩盖所有的杀气,因此战阵曲子方是它的本色。”
齐乐陵望着那杯酒,阴晴不定,道:“齐家资巨万万,富家天下,足以给王爷任何想要的东西!”
苏幕遮刀鞘又推了推酒樽。
“太湖水寨数十近百,水匪皆是举止彪悍,身负武功之辈,他们各家寨主都听命于家父!”齐乐陵嗓音干涩起来。
苏幕遮无动于衷。
“家父身居青帮刘寺庵庵主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日便将协助水龙王登上青帮帮主之位,水龙王一直对苏家兄弟恨之入骨!”齐乐陵说话阴狠起来,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苏幕遮不搭理他,继续示意那一樽酒。
琵琶声恰到最高处,齐乐陵大叫一声,猛的站起身子来,抽剑在手要挑翻那樽酒。
小九眼疾手快,手中握豚刀忽地一扬,挑落了齐乐陵手中长剑,又横过刀面,“啪!”打在他胸口,狠狠地将齐乐陵拍在地上。
“你不能杀我,你不敢杀我!”
齐乐陵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崩溃了,声音凄厉,虽被小九刀面压着,依旧不断地挣扎着,散乱了头上的冠带与头。
“你不能杀我,我齐家对你们苏家忠心耿耿!有从龙定鼎之功,你们苏家不能忘恩负义!”
齐乐陵怒瞪苏幕遮:“庙堂之上,收我齐家恩惠、钱财者多,你若为了个女人杀了我,他们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苏幕遮轻笑,道:“与你说恁长时间话,本王就想知道谁会来求情救你,孰知,半天也无一个!”
齐乐陵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不敢杀我,太湖水匪上万,青帮帮众亦有十万之数。你若杀我,借着万石家财,家父振臂一呼,携十万青帮帮众与太湖数万水寨好汉之威,与影堂或北面胡人里应外合,足以颠覆苏家江山!”
“有何不敢?”苏幕遮冷笑一声,挥手对身后蛮汉道:“给他灌下去!”
蛮汉应命,走上前去压住齐乐陵。
齐乐陵挣扎:“苏家忘恩负义,苏家小人,你不得好死!”
苏幕遮充耳不闻。
“宗庙社稷被前秦所毁,实属活该!哈哈,祖宗牌位都护不住的家伙也想称霸天下,简直贻笑大方!”
苏幕遮逗弄鸩鸟。
“苏幕遮,你这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野种,指不定是苏词逛娼门……”
小九一脚将齐乐陵下巴踢脱臼了,说话含糊不清起来,蛮汉趁机将鸩酒给他喂了下去,一滴也没剩下。
时了了手中琵琶声斗转而下,凄凉悲切、如泣如诉,令人肝肠寸断。
齐乐陵放弃了挣扎,蛮汉将他放开后,躺了半晌,方才缓缓地坐起身子来,整了整衣袖,擦干净了涕泪。
苏幕遮抬眼看他,道:“喂你鸩酒,已经是我苏家仁慈,至于今日辱骂……”
苏幕遮贴近齐乐陵,道:“我会报应在汝家人身上的。”
齐乐陵直视苏幕遮,蘸着酒液,在席案上写下三个字:我等你,一声冷笑,跌爬在桌子上。
琵琶曲顿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