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人皮覆上脸颊,浓重的草药味萦绕在鼻腔,术士的手指粗糙带茧,在顾赫炎的鬓边眼角处轻轻按压,他闭眼安静地等着,忽而就想起前世那年,五月榴花忽见春,慕之明生辰之日,他送贺礼至燕国公府,慕之明接过那柄鸳鸯携子匕首后连连道谢,夸赞其精巧绝伦。
顾赫炎知他喜欢机巧之物,瞧他弯眸把玩着匕首甚是欢喜的样子,心里跟着偷偷开心。
可就在下一瞬,傅诣从门外大步走来:“离朱,你在这啊。”
慕之明当即循声抬头望去,与傅诣对视后他笑逐颜开,而后再未看那鸳鸯携子匕首一眼。
便是那时,顾赫炎才知,若一人眼里已藏了一人,是再容不下其他事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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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个时辰后,草药味渐散,顾赫炎听见术士说:“将军,请睁眼。”
顾赫炎睁开眼坐起身,术士问:“脸上可有不适感?”
见顾赫炎摇摇头,术士拿来一面铜镜递给顾赫炎:“我仅见过肃王两三面,而易容也非换脸,只能做到四五分相似,将军你且端镜一观。”
顾赫炎接过铜镜端详,镜中是一张令他感到陌生的脸,不过细瞧起来,确实有几分肃王的影子。
“如此就很好,多谢。”顾赫炎也知道不可能顶着傅诣的脸出使勾吉,几分相似也算是满足他的一点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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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闻鹤音牵着马儿的缰绳,将慕之明送至融焰军军营的放哨木岗楼前。
“少爷,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闻鹤音依依不舍,不停地念叨。
慕之明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弯眸笑道:“好。”
一个字就让闻鹤音放心了不少。
慕之明又道:“如今暂住军营的随行使团交予你,凡事都由你做主,可得替我打理好。”
“少爷你放心吧。”闻鹤音拍拍胸脯,“对了,那名将军不是要与你一起去的吗?怎么不见人啊。”
话音才落,远处传来达达马蹄声,一人背着行囊骑马而来,于数米外勒马跃下马背牵着缰绳走向两人。
慕之明上下打量着他,只觉得那张脸既陌生又熟悉,可他一下子也说不出为何熟悉,只是与那人双目对视的一瞬,在那寒冰凝川的眸光深处,瞧见了绝胜杨柳的温柔,慕之明笃定地喊:“赫炎。”
“嗯。”顾赫炎点点头。
闻鹤音惊得嘴巴大张:“哇靠,这易容太神了吧,完全不像。”
“早就听闻大晋有奇人,易容之术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慕之明赞叹不已,“对了赫炎,此行,你仍沿用之前‘贺逸’的化名,可好?”
顾赫炎:“好。”
慕之明:“可还有要辞别之人?”
顾赫炎:“没有,已让兄弟们不必送行。”
“好。”慕之明弯眸笑道,“那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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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融焰军军营,没有径直往勾吉驻扎边境大军之地奔去,而是一路向东,先去了故地——藏在黄沙漫天中的小村庄。
慕之明寻至村尾古旧宗祠旁的黄土房,与冯婆婆见了一面。
听闻慕之明此行目的,冯婆婆伸出苍老干枯满是沟壑的手,解下手腕上血珠十八子手串交予慕之明,她说:“孩子你带着这个去,把那驼铃声,从遥远的沙漠深处,带回来吧。”
在这两国饰品糅杂却不觉繁杂的明净内室,慕之明跪拜在地,行了大礼,双手接过这见证了当年善意换赤诚的血珠十八子手串。
辞别冯婆婆,时辰不早,大漠忌讳夜间赶路,慕之明和顾赫炎决定暂住一晚,明早再往北去。
谈及住宿,自然还是住在这村庄里唯一的客栈里。
客栈老板一见慕之明,立刻认出了他,热情洋溢地招呼:“小公子,是你啊!”
“老板,你竟然还认得我?!”慕之明感到意外,笑着说,“记性如此好,真是奇哉妙哉。”
客栈老板自豪地说:“大家都这么夸我!小公子,不是我向你吹嘘,但五年以内的事,我可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说着,老板还讲起了玩笑话:“小公子,你这次来,不会又招一堆勾吉士兵来吓人了吧?”
慕之明笑道:“不会不会,您放心,我们这次并未久留,明早就走。”
“这样啊,嗯?上次与你同行的那位公子没来啊,这次换了一人。”客栈老板的目光落在顾赫炎身上。
慕之明笑了笑,没解释。
“还是之前那间屋子,可以吗?”客栈老板问,“两床一屋。”
慕之明:“可以的。”
既然一切如旧,两人也不用客栈老板带路,直直往二楼走去。
推开房门,当年离去时此屋一片狼藉,而今回来,别样的干净,先入眼的是两张构造简单毫无花纹的架子床,与当年别无二致。
明早天一亮就得赶路,而且路途遥远,养精蓄锐何其重要,两人深谙此理,再无多话,早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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