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挑眉笑了起来,放开他来,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终于言辞冰冷:“我欠他一份情,自是要还的,你欠我的,也自是要还的!”
“怎么还?”
他喘着气躺在靠垫上,看向她的眸光,越发灼热。
背对着灯火站在那里的巫离,面目笼罩在黑暗之中,勾唇笑:“进宫之前,我便吩咐下去,若是天亮之前我与重楼两人没人出去,他们便会强硬攻城,到时候天下大乱,玉石俱焚!”
她恶狠狠地冷笑:“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这是他的江山,毁掉,他比谁都会难过。
她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早就已经无所畏惧。
殿长长,人声静,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自是相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这几年,她受了什么苦,才她眉角的沧桑和痛意中他自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有些东西不用问,都会在心中一点点地复刻出来,像无穷无尽的风,吹入灵魂深处。
他始终倔强地保持着以前和她的默契,不问不提,自己去感受。
说不爱,自己都不信。
说爱,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这么短暂的一生,前半生,他是弃子,所有的命数都掌控在母后的手中,她让他怎么走,让他怎么做,他不敢有半点的忤逆,因为母亲说过,她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期望都在他的身上,他若是背叛她,她只有死路。
这一辈子,都为亲情所累。
便不敢有爱情,不敢有过分的奢求。
在这昏昏沉沉的时光里,他不止一次想起那一段往事,磕磕绊绊中那个少女一直在身边,不管是得意或是示意,都不曾有半点的怨言,她用自己所有的光芒去照亮了他的路,告诉他前方有光。
他曾经挣扎过无数次,假想过很多次,若是当初他敢鼓起勇气忤逆了母亲,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只可惜,没人给他答案。
在漫漫长夜里,他看着身边躺着的女子,有些恍惚,有些怅然。
活着的,到底是怎么都比不上死去的人的。
“我们都别争了。”
他终于软了下来,妥协了一般,指看指自己的床畔说:“你陪我睡了一夜,你便可以去看他了!”
光影流转里,巫离的脸色阴晴不定,男人的脸色苍白十分,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知道,他的心脏已经回天乏术,这种病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她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太后那么厌恶重楼月,却还是留下了他的性命。
并非是念着母子情分,而是因为,重楼月活着,是为了燕邪。
都是她的儿子,命运却如此不同。
说不心疼,她怎么能瞒得住自己的心。
见她不动,燕邪虚弱地讥笑:“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要动你也是无能为力的,我只是觉得这夜很孤冷,你陪我走这一趟,我还你重楼月的性命,这个交易,你一点都不亏!”
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谈判手的,知道怎么样,才能说动她的心。
而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放在心上,睡一觉,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