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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生,今日之事,就由你来指挥吧!一切只需依当日定计行事便可,不必问我意见。”萧逸的声音清清冷冷,一如秋日的风。
萧逸一笑,笑容悲伤:“她是要乱我的心,我的心也确实乱了。既是如此,倒不如把指挥之责,交于绝不会心乱的人吧!”
他抬头,望日。
秋天的清晨,太阳依然耀眼、夺目,却感觉不到任何热度,一如他此刻的心。
纳兰玉望着前方萧逸的身影,淡淡问:“皇上想不想知道,摄政王这时在说什么?”
容若笑笑道:“这时,他身边的将领,自然是他的心腹,他要说的,自然也是只能对心腹说的话了。”
纳兰玉看向容若:“皇上,大猎之后,切记紧跟摄政王左右,绝不可离开一步。”
容若心想:“母后要我紧跟着她,是希望萧逸念着旧情,不忍在她的面前动刀,那,纳兰玉叫我跟着萧逸,是什么意思呢?”
他心中一动,便笑道:“萧逸毕竟还是个要面子的,又顾忌他自己的贤名,就算想要我死,也断不能让我死在他的身边,这样易惹人怀疑,而且一个护驾不力的罪名也推不掉,我只要死抓住他不放,那些暗杀谋刺,自然也不能不顾他的安全就发动,对吗?”
纳兰玉的声音压得极低:“是,他毕竟不能明着挥兵杀了你。萧氏王族中的长辈族长还在,威望尤重,旁的事睁一眼闭一眼,明着刺王杀驾,终是不妥。还有楚家的面子也不能不顾,萧楚二家,代代连姻,长一辈,有萧逸的亲舅舅在;平一辈,全是他的表兄弟;晚一辈,都是侄儿侄女,牵牵绊绊太多,场面上的戏总是不能不做。很多事,是宁被人知,莫被人见的。”
“更重要的是,近三个月来,楚家有七位亲王妃,九位郡王妃,十三位侯夫人,陆续都带了儿子,回娘家的回娘家,出游的出游。而今帝子王孙,分布全国各地,若京中有变,有人想一网打尽有帝王血脉之人也不易。甚至有的夫人,乾脆带了儿子跑到别的国家去探亲,去向分别是周、宋、秦、魏、燕。如果皇帝被奸臣害死,京城被奸臣控制,各地王孙谁都有挥兵维护正统的资格,随时可以在楚家和忠于帝室正统的臣子的军力拥护下起来称帝,而在异国的皇孙们,也一定会想办法借兵。”
“天下诸强,哪一个不想吞楚,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堂皇正大的理由,谁会放过。这个时候,给萧逸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明刀明枪,大队军马地动手。”
容若忍不住拍掌笑道:“这主意是谁出的,真是厉害,不用一兵一卒,只凭政治上牵制手法,就足以制住萧逸的百万大军了。楚国各地,都有楚家的势力,都有萧家的王孙,萧逸就算手脚再快,兵力再强,也难以一网打尽。只要国内有一个人能及时称帝,或打出讨逆的旗号,国外诸强,必会以助楚平乱的名义动兵来攻,内外呼应,还不把萧逸头疼死。”
“这是由当今皇太后建议,由楚氏族长向所有宗族之女下的令,皇上你竟然不知道吗?”
“是啊!天家骨肉就是这样,我还不如你知道得多。”容若拉长了脸,做个委屈的表情。
纳兰玉凝望他,又低声道:“我请皇上跟随萧逸,不只是想保住皇上安全,也希望皇上能保住萧逸。”
“什么?”容若一惊。
“我还记得那一晚皇上对我说过的话。皇上说,绝不会自毁长城,萧逸实是楚国柱石之臣。”纳兰玉回眸看了一眼还跟在云母车后的萧凌和萧远,方才低声道:“有人要在皇上遇刺的同时,发动对萧逸的刺杀,然后公告天下,萧逸谋逆弑上,已被他们诛杀。只要皇上紧随萧逸,萧逸的刺杀发动不起来,那他们对萧逸的刺杀,也同样无法发动。”
容若惊讶地望着纳兰玉:“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并且相信我,我很感动。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助萧逸?他死掉,对秦国来说,不是大好事吗?你就算喜欢我这个朋友,也不会为我背叛国家和君主吧?”
纳兰玉垂首,良久才道:“我正是为了我的国家和君主,才必须救你和萧逸,至于原因,求陛下不要追问。”
容若眼中神光一闪,见纳兰玉不愿回答,神色凄凉,也就不忍逼问,柔声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自己也有一桩大秘密,就是再亲密的人也不能说,所以,我不逼你。不过,我猜你是多虑了,萧逸何等样人,诚王、瑞王的心机,岂能瞒得过他。只要他有了防备,什么刺杀对他都无效,怕是那行刺的人,要落进他的罗网中了。”
“不”纳兰玉徐徐摇头,眼神落寞:“陛下,你不知道,有一种人,强大到可以和神魔相比,无论什么陷阱、罗网,对他都不会有效,只要他想杀一个人,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得了”
容若听着,不服气地挑了挑眉,回头望望一直漠然跟在后头的性德,冷笑一声:“我就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叫他来杀我试试,保证他伤不了我半根头发。”
纳兰玉不知他倚仗着性德,只道这是他赌气之语:“只要陛下跟萧逸在一起,他就不能动手杀了萧逸,萧逸死了,若叫陛下白捡了个便宜去,诚王、瑞王更不肯了。”
容若想到有性德,即刻心安,反而玩笑般问:“他可以在杀萧逸时也顺手杀了我,然后让诚王、瑞王说是萧逸杀掉我的,不就成了。”
他问得玩笑,纳兰玉却认认真真望着他半晌,然后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也会跟在陛下身旁,他要杀陛下,须当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