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直到今天晚上,才知道我对不起她,才必须连夜出去买香烛冥纸来祭她。”
“什么?”
“我祭的是我可怜的铃姐姐,可怜得被一个暴君凌虐而死的铃姐姐,我曾发过誓为她报仇。”
苏良抬起头,月光下少年的脸,还未及完全长成,却已出奇清秀,带着一种说不出是悲是喜,是绝望还是无奈的表情:“可是,我知道,这个誓言永远无法完成了。”
容若似乎是听懂了,却还呆呆似完全没懂一般,再问了一遍:“什么?”
苏良垂头,看自己的手,良久,才说:“你早就发现了吧?我根本杀不了你,我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不肯承认,直到今天晚上,我看到你变成这样,不但不觉得开心,反而”
他不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把冥纸送到火焰中去。
也许是因为火的原故,本来冰冷的风吹到身上,居然带一丝暖意。
容若却还是愣愣站在原处,愣愣望着这个有些悲伤却又有些释然的大男孩。
“不管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心里就算难过,也能得到一点解脱吧!”淡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比我和苏良还要大,为什么,比我们还不懂这一点?”
容若一呆,急忙扭头,才发现,身后大树上还坐着一个人呢!
赵仪斜靠在树身上,眼神因为月光的关系,出奇地明净:“说出来吧!虽然力量也许很小,但我和苏良都会帮你的。”
容若把眼睛瞪得老大,仍然怔怔望着他,脑袋好像跟不上这样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好半天才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赵仪在树上伸个懒腰,然后跳下来:“最多只是因为我和苏良其实都很喜欢那个又笨又蠢,有时候又狡猾又气人,永远有色心没色胆的你。”
他凝望容若,眼神明亮,脸上有一种飞扬的光彩,让人忘记,他其实还是个没成人的大男孩。
“我们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一个暴君会变成这个样子?经历过我们曾受过的苦,我们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我们更不会接受,暴君摇身变好人的荒谬现实。可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你做的每件事,你说的每句话,我们都不能理解,我们都想不通,我们仍然忘不了曾遭受过的一切,但是”
赵仪凝望容若,神色平静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我们无法杀死这样的你,我们无法不喜欢这样的你。”
容若如受重击,全身一震,没有说话。
“也许你根本不是那个皇帝,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冒充他,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受尽了苦难,身在楚国,从未得过楚国保护,只受到欺凌,楚国皇帝被人顶替,我们不在乎。”
容若欲言又止,望向赵仪的眼神有着明显的震惊。也许是因为受的苦难太深重,看到的残忍太真切,所以这两个孩子,是所有人中,最不能接受萧若改变的,也是真正几乎把事实真相看穿的人。
“也许你确实还是那个皇帝,这只是你的另一场戏,另一个游戏,假扮好人,假扮爱护,就像你以前爱护那些小动物,当它们把你看得最亲近时,再残忍虐杀一样,但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我们仍然喜欢这个你。”苏良站了起来,脸上有点不服气,有点悻悻然,有点无可奈何:“就算是演戏,但你让所有人快乐,那么,我情愿不杀你,让你一直演下去好了。即使戏是假的,但是快乐是真的。”
容若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伸手想抓住这个受过许多伤,却还努力要做出倔强模样的大孩子:“不是的,苏良,我”
苏良顺着容若伸过来的手迅速贴近他,就在容若以为要来一场抱头痛哭,芥蒂全消的感情重戏时,腹部突然一阵剧痛,身不由己,弯下腰来。
等到容若再回过神时,苏良已一手拉着赵仪,一手扬着拳头,退到了七八步开外,冷笑道:“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恨你,不代表你从此可以安心睡大觉。你欠我的帐,我还有拳头讨回来呢!我不杀你,你就可以对我使脸色耍性子吗?这么喜欢弄伤自己,我不介意帮你痛快痛快的。”
容若抱着肚子,痛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苏良却已大笑着拉了赵仪扬长而去,连头也没回一下。
容若痛得面青唇白地骂:“死小孩,一点也不可爱。”却不知不觉笑了一笑,然后在意识到自己微笑的一刻,被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转变过来的心情吓了一跳。
他一声不吭,蹲在地上好一阵子,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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