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村里人都忙着走亲戚,我家则显得冷清了许多,早年父母逃荒,家里亲人七零八落的,早就断了联系。往年我们家除了大哥大嫂以外,其余都窝在家里面,趁着难得的清闲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春天的农耕。今年则不同了,爹刚当上村长,想趁着这个好机会多和村民交流,于是带着我和年林挨家挨户给大伙拜年。为了配合爹的工作,我们俩的嘴巴可是比涂了蜂蜜还要甜。
未曾想到,到了贾干柱的大伯家却见到一个我这辈子再也不想遇到的男人——陈文笙。他是来看望他的姐姐,也就是贾大伯的媳妇陈文静。如果按照古代的规矩,媳妇嫁到婆家就要冠上夫家的姓氏,她叫贾文静,还真是实至名。三年自然灾害那会,我怀孕生下长子兆荣,因为营养不良根本没有奶水,只能舔着脸到他们家借粮食煮点稀饭代替奶水。未曾想到,还没进她家门,就被她用扫把赶了回去,说什么未出月子的孕妇登门不吉利。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忍痛将孩子过继到上海大伯家。
今天的陈文静显得十分规矩,可能是因为刚嫁过来,在婆家还没站稳脚跟,所以没那么嚣张,但是我还是发现她用余光不怀好意地打量我。贾大伯见村长亲自登门拜年,很是开心,再三邀请我们中午留在他家吃饭。他说:“裴村长,给兄弟个面子,你今天中午就留在我们家吃个便饭。”爹谢谢他的好意,找了个借口说:“家里有亲戚在,不方便留下。等哪天我请老哥喝酒。”热情的贾大伯只要作罢,临走前往弟弟的口袋里塞了满满一下子糖,将我们送到门外。
等爹给村里人拜完年,已经快接近中午十二点了,我们赶紧往家赶。回到家,娘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虽然只是将昨天的剩菜热了一下,但是饭菜的香气不住地往鼻子里钻。弟弟难得勤快将碗筷摆放好,招呼大家用餐。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打开门一看是大嫂和大哥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李桂梅,穿着一件单薄的打满补丁的旧衣裳,比上次挖野菜的时候瘦多了。看到桌子上的菜,她露出恶狼般的眼神。娘看到后满是心疼,给她搬了张凳子,叫弟弟给她也装了一碗饭。这时,大哥不好意思抬起头,小声地对娘说:“给我和桂芬也来一碗。”娘听到后很是诧异,问:“大过年的亲家母没给你们准备午饭吗?”这时,李桂梅已经扒完一碗饭,嘴里含着肉,大声地说:“我娘实在太偏心了!大过年的,大姐和大姐夫给她带了肉也不煮。我和她说了半天,她就是不肯,还拿扫帚打我。大姐就和娘顶了几句,娘就骂我们两个赔钱货,让我们滚。大姐夫就带着我和大嫂回来了。”
娘听完李桂梅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噌的站起来,准备找亲家母评评理。爹赶忙拽住娘,语重心长的说:“红琴啊,大过年的火气怎么那么大啊?你现在和亲家母吵了,以后年木和贵芬芳怎么面对她?以后见了面多尴尬!”娘觉得爹说的很有道理,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转过身对李桂梅说:“梅子,今天你就留在婶子家,晚上和你年楠姐一起睡。大过年穿那么单薄,我回头让年楠给你找一件衣服换上。”“婶子,真的太感谢你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天还没完全黑,李桂梅就早早坐在四仙桌旁等晚饭,嘴里还哼着苏北民歌,别提多欢腾了。“裴村长,你在吗?公爹叫我给你送点红烧兔肉过来,这还是我家大弟文笙刚刚和大伙出去打的,特新鲜。”还没见到陈文静,就听到那超级大嗓门,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等她进到客厅,发现只有李桂梅坐在那边,好奇的盯着她看,陈文笙闷不吭声跟在后面。娘听到屋里有动静,就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探究竟,看到是陈文静吃了大惊,说:“文静啊,有什么事情吗?”“裴大婶,这是文笙打的兔子给大伙拿来尝尝鲜的。文笙,快和大神拜个年。”陈文笙给娘礼节性的拜了个年,又低下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泥地。而李桂梅的注意力则全部转移到那碗香喷喷的兔子肉身上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关心她前世的老情人啊。
看到这一幕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上辈子两人如胶似漆的,今天第一次见面却毫无爱的火花,看来他们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啊!这辈子我就好好成全他们好了。陈文静是一个一毛不拔、目的性超强的额女人,这次大献殷勤又会是什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