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那个火爆女子正提着刀快步跑过来,整个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连她自己胳膊上被什么东西扯坏衣服、抓出的血痕都没来得急处理。
几大步走近,端详着将楚宁瞧了个仔细,方才深深的呼了口气,随后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怒吼:“你没长耳朵和嘴巴吗?听不见俺在叫你?都不知道应个声儿吗?还是蠢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楚宁并不是个暴脾气的人,但也不是个性格好到没有脾气的人,被楚柔这么随意的吼骂,心里头也升起了几分不快,但看到楚柔那隐藏在这骂声中的担忧时,心里头的不快顿时又消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霸占了别人的身体,享受着本应该属于别人的关怀和牵挂,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不快的呢?再说了,被人关心牵挂的感觉其实也不错,以前那么多狐朋狗友一起寻欢作乐,可除了宋然之外,似乎也没几个人会这样把她放在心尖尖上记挂。
想到这些,楚宁先前那略微激仰的情绪瞬间便冷却下来,看着楚柔高举着又想拍她的巴掌,低落道:“楚柔,我还病着呢,你就这么又打又骂……这是在虐待我。”
楚柔一听,满脸不可思异的看了楚宁老半晌,才开口道:“楚宁,你这是真的变性子啦?竟然……竟然都不跟俺还嘴了,俺还真有点不习惯……”
顿时,楚宁决定放弃与她交流的想法,并不是她不待见楚柔,楚柔的性子虽然火爆,嗓门虽然也大得有点吓人,但总归来说,她对妹妹的感情却是最真挚的,比起楚宁以前见惯的那些,为了点家长里短就斗个你死我活的兄弟姐妹,楚柔是个毫无疑问的好姐姐。
只是,楚柔越是对她好,楚宁心中就越会抗拒与她亲近,甚至会生出强烈的愧对感。
这些天以来,楚宁在这里白吃白喝,被这些人力所能及的照顾着,感动虽然谈不上,可触动还是有的。但楚宁却一直都将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因为,一直都清楚的记自己从前,一直在不停的回忆着从前,总是在每天入睡前,都期盼着明天醒来回到从前。
楚宁打心底抗拒着融入这个世界,她没办法像那些小说主角那样做到既来之则安之,哪怕她明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每次喝下的药汁,都是楚柔跋山涉水去采摘,每吃下的一口糙米干饭,都是楚柔千方百计苦省出来,可她,依然无法把楚柔当成真正的亲姐姐来看待。
将楚柔独自留在身后,楚宁默默的走出小院,她想给自己留点回忆的时间,她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久了,将从前的父母、亲人、朋友……所有的点点滴滴,都统统忘记……
可上天似乎并没打算给楚宁太多用来悲伤和回忆的时间,她前脚才走出院门,迎面就有什么东西扑腾而来。
几乎在刹那间,楚宁就已经下意识的抬手,朝那向她扑来的东西一掌劈了过去,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东西就跌落在数步之远的地上,还没待楚宁看清到底是何物,那东西就又跳将来,从楚宁头顶飞扑过去。
楚宁跌跌撞撞的站稳,再向那东西定盯一瞧,才发现,竟是一只极其肥硕的七彩山鸡。
“二当家,二当家……你没事吧?”
晴儿拎着把菜刀,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看见楚宁并没有被伤着,这才放下心来,指着那只山鸡解释道:“大当家今日去采蚕茧的时候,在山上发现了一支老参,于是顺道捉了只山鸡回来,打算一块儿炖了给二当家补补身子……没料想到这鸡在山上野惯了,凶狠得紧,不小心让它给逃着了……”
“原来是这样。”楚宁微微一笑,道:“晴儿,我没事,你且把鸡拿去炖着,今晚记得请你爹和弟弟过来一起用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初听之下,晴儿便要拒绝,但又听楚宁说有重要的事情,遂便不再作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山鸡捉住提走。
顿时,楚宁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娇弱到如此地步,不但没个小萝莉利落,竟然还被山鸡给欺负。
等晴儿走开,楚宁才这才转身看向楚柔,每走近一步,便问出一句话:“真不是特意去找的老参?也不是特意去捉的山鸡?”
楚柔站在原地,看着一步步逼进的楚宁,正想要逞强说不是,却被打断了话题,楚宁强势扯开她胳膊上被撕裂的衣袖,露出了伤口。
“如果不是,那你就好好解释一下,这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推着三辆装满粮食的木板车,艰难的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但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路有说有笑,仿佛丝毫都不觉得疲惫,甚至还将主动想搭把手的楚宁赶开,给她安排了一件特别轻松的活儿——牵着螺马在前面引路。
“二当家,既然我们这牙刷如此好卖,为何却要将这门手艺卖给白家呢?是不是以后我们就不能再做牙刷了?”
晴儿虽然年纪还很小,但实在是个勤快的姑娘,并且还很会精打细算,这一路行来,楚宁就听着她叨叨絮絮的把未来三个月的花销都已经计算出来,而如果按她的计算方法,这三百两银子,估计够全寨老少吃喝两年以上。
但很显然的是,这个年少姑娘的忧患意识,已经放到比两年更长远的未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并且每次在问完之后,就像个成年人似的发出一声长叹,再满脸可惜的说:“如果能够一直做下去该多好,每个月至少可以赚好几贯钱的利润,再加上剿丝的收入,足够寨子里所有人每顿都吃上饱饭了。”
说话间,又是一声叹息,再配上那幽幽的小眼神,简直让楚宁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罪人。
“咳!咳!”
虽然牵马比推粮车要轻松许多,但楚宁的背上却背着一大捆被裁剪好的纸笺,十来斤的负重量,再加上这样翻山越岭的徒步,对于一个来自于都市的人而言,不论是心理还是身理上,都是超过负荷的,况且,上山比下山吃力太多,楚宁已经很努力的坚持,但要让她再开口说话,并兼顾替晴儿讲解一些商业知识,却也是力有不逮的事。
勉强的咳了两声,清清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嗓子,楚宁还是决定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但让她很意外的是,一直在后面帮忙推车的霍蕴书却接过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