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长剑便发出摩擦剑鞘的尖啸声,瞬间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冒了一身冷汗。
“不必入内,在此说明。”无脸审判者的声音像是粗砂在低音号角中滚动。
仆从虚汗淋漓,但依然记得看向四周,确保无人听见:“摄政太后查明一批叛乱者,毁坏神像、企图逆反——犯罪者多为地方权势,已秘密遣人控制于君主广场议政楼上,此乃罪犯名单。”
“无奈国王年幼,势力单薄,只有祈求神圣奥西里斯执行公正审判,将要犯就地处决。此事急迫,可能牵涉各族势力,只能尽快……”
仆从呈上被揉皱的纸卷,还想解释,无脸者却没有言语,退入青铜门内,那丝昏暗光线倏然消失,他只觉得浑身发软——大概计划已经失败了。然而,当他低头,却发现那张写满贵族名字的纸张,已经不见。
当仆从浑浑噩噩地赶回君主广场复命,一路上想着那颗藏在第二臼齿的毒药。
当他赶到时,只听见人群声音鼎沸,似乎发生了什么骚乱。“极乐宫殿”的火光依然在燃烧,乐队依然在奏着节庆乐曲,礼炮依然射向天空。
只是绿发红眼的御前首相艾利欧·帕顿,正带领着上百名宫廷侍卫,快步赶向议政大楼。
大楼离君主广场中央只有三百格里远,侍卫集结只需要五分钟时间。
仆从咬了咬牙,发现自己宣誓效忠的财政大臣——埃文·霍尔已经不在观礼席上,而那位神秘的长袍术士,早已不见踪影。他在犹豫什么时候吞下嘴里的药丸。节庆中有人心肌梗塞而亡不是什么引人瞩目的事儿。
宫廷侍卫的整齐步伐逐渐远离,像一排黑色细浪,向着议政楼卷去。
仆从只能暗自祈祷时间停止下来,然而毫无用处,他与‘银杉’布尔注定无声无息地死于今夜——一切只是因为一个狂妄自大的国王弄臣,向霍尔大人许下的可笑承诺。
那排黑色细浪已经冲到了议政楼底下,五层高的大理石砌大楼,被一圈橙红火光包围。
仆从听见自己心脏像被一个巨大铁锤敲击,身边的人推搡着他,让他踉跄了几步。这些人不明所以,跟随着卫兵队,快步向议政大楼冲去。
这只是一个极度无稽的夜晚,那位长袍术士说得对——今夜有人流血,只不过不是他所谓的王公贵胄,不是掀起政治巨浪的血雨,而是深谷城两颗无名“暗钉”的血。
他好不容易稳住脚步,远远看一眼不但喝下了高浓度苦艾酒,还服下了致幻药剂,依然瘫软在皮椅上的铁腕太后,想着也许这位极权人物清醒过来,一切恢复如常,尚不知发生了可能危及她权力根基的闹剧。
那圈火光即将从地下烧到楼顶,坚守议会厅的“银杉”布尔会与这些曾经的同僚们,发生一场恶战,御前首相大人会恶狠狠地命令自己的部下将他拘捕。如果银杉未死,将遭到烙铁断手的刑罚,逼问出谁是主谋——布尔会一口咬定这是太后的主意,然后服毒自杀。
这些闹哄哄虚惊一场的贵族们,也许会拒纳税收、抗议帝国的护卫职责作为抗议……
即使失败,小霍尔大人还是会获益,只是利益不是那么可观而已。想到这里,仆从背后再次渗出冷汗——术士那双轻佻的、带着鬼火般光亮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