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吵架了

卧室里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通，陆亦辰说他还在加班，也拒绝了李佳琦要给他送早饭。然后匆忙的挂了电话。

    他以为他挂的很快，可李佳琦还是听到了顾白的声音，她在叫笑笑吃饭。

    陆亦辰坐在顾白和笑笑的对面，给笑笑擦掉嘴角的饭粒，‘一家人’很和谐的坐在一张桌子上享用早餐。

    有人开心就一定会有人难过。

    李佳琦瘫了一样坐在床上，她委屈，明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要说加班，明明一夜未归却还要她等他。她心里有些嫉妒那个女人，不用一言一语就可以让他深夜去找她，而她呢等他一个晚上也没有得到他一句关心的话。

    是那个女人吗？他喝醉后嘴里叫千万遍的名字，却在超市遇见后怎么也叫不出一声。

    是那个她不小心动了他保留的关于他和那个女人的回忆，他却冲过来抢走，然后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他不准所有人问起她，却自己看着她的照片发呆。

    他所有的例外都给了她。

    李佳琦的目光委屈幽怨，最后由妒忌转为一丝恨意。

    顾琛做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了西雅图，一辆豪华的车停在机场门口，在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褪去西装已经不像六年前那样精神也完全没有了商人的气质，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六年来他确实老了许多，没人知道他这六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老头乐呵呵的接过顾琛手中的皮箱，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严肃，有的全是慈祥，和蔼。

    老头一边开车一边听顾琛说公司里的情况，不时点头称赞，“好儿子，有老爸当年的风范，果然没让老爸失望。”老头又拐弯抹角的问了很多其他事，最后实忍不住问，“前一段时间你打电话说要将妹妹接回来，她......”老头有些迟疑最后问了句，“过的怎么样？”

    顾琛沉默了，望着窗外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在她面前他提都不敢提起他？

    这么多年他也很少跟父亲联系。他比顾白本人还愤怒父亲将妹妹送走。

    可两个人都是他最亲的亲人，他只能扮演一个和事老将两人的关系和解。

    那时他从美国回来，知道父亲将妹妹送走后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那段时间家里出事他也颓废了好一阵，然后背着家里偷偷跑去看妹妹。

    第一次看到她时她挺着肚子拎着菜一步一步的往回走，那时的她根本没有往日的光彩，也没有一个二十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她像一个三十岁的妇女，红色的头发根部已经长出很长的黑色头发，及腰的卷发也已经剪成齐耳短发，没有化妆品的保养蜡黄的脸，由于缺水和天气干燥脸上零星长出几个斑点，丑陋极了。

    她住的小区，是一个要动迁却迟迟没有动迁的老楼，楼道里时不时有一两个老鼠光顾，楼下的垃圾堆一个星期也没有人收拾一次，自小从没为钱发过愁的妹妹却过着这样的生活，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妹妹那回来后他也不再颓废了决定振作起来，发誓绝不会让妹妹在受这样的苦。他放弃了音乐开始学习经商。

    由于从小就被商人父亲熏染，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彻底接手了父亲的公司。

    因为父亲犯得错误导致公司破产，家里的别墅也和豪车也为填补损失全卖了。

    那时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他知道父亲犯得错误，公司里都是父亲的老员工，当然也有与父亲犯错有关系的人。为了杜绝这种事再次发生，他决定大面积裁员，裁掉了所有老员工。

    他在给父亲收拾烂摊子，顾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代替父亲逃亡，所以他很埋怨父亲。

    他给父亲租了一个小房子。想让他也体验一下顾白的生活，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有时候他也不忍心啊。

    所以只能努力工作，让公司重新走入轨道。

    只要一想到现在顾白不用在过那种环境肮脏恶劣，没有化妆品保养皮肤，喜欢的东西只能看看不能拥有的日子，他就就觉得那时受的苦全都值得。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老头也不再问了，一直开着车时不时在反光镜里看向窗外看的顾琛。

    顾白无聊的坐在办公室里上着网，她经常安慰自己，自己不是顾琛在公司里养的闲人，是公司里真的没有什么事可以做，每个上班族都和她的状态差不多。可一看到别人她心里的这个想法就不敢再浮上来，

    电话铃声突然打断她，正想谁谁就打来电话，顾白暗想难道亲兄妹之间有心灵感应？

    顾白语气轻松的接通电话，顾琛随便慰问几句，然后过了好久，顾琛说，“我在西塔图。”

    “我知道啦，你刚刚都说了。“顾白还要吐槽顾琛唠叨，顾琛又说了一句顾白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说，”爸爸妈妈在这边。“

    顾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句话使她晕晕的，已经打乱了她在脑子里组织的语言，最后轻轻的说了个，”哦。“

    顾琛又说，”他们...。“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在猜测顾白会是什么反应，可这些她迟早是要面对是要知道的，他说，”他们很想你。“

    顾白的眼眶有些泛红，她承认她有点想哭，但是她没有，好一会她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佯装镇定，”哦，知道了。“

    和顾琛想的一样，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埋怨指责，可他也隐隐感觉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安静。

    身后的老头看顾琛一会说话一会沉默，他猜测他再给妹妹打电话，听到顾琛最后说的，他更加肯定了。走过去示意让他和顾白说。

    顾琛有些为难的将电话给他，果然如他所料，暴风雨来临了。

    老头接过电话喂了一句，叫了一声闺女那边都没有声音，就在他说”爸爸想你了。“时，那边有了动静。

    突然由顾琛的声音转为一个老头的声音，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他记忆里的声音，最后那边说了句，”爸爸想你了。“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

    她想说我也想你们，她想像以前一样受一点委屈就像爸爸诉说让爸爸给她出头，可她已经做不到像以前一样了，这些只能想想了。

    她笑一声，笑里带有不屑，她在脑袋里阻止了一下语言最后说，”想我？想我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走？想我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想我你这六年来一个电话一个关心都没有？你知道我这六年来过的是什么生活吗？“她的声音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为了不让对方听出她在哭，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刚开始她还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最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哭什么，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父亲关心自己一下吗？

    电话那头的老头也抹着眼泪，顾琛皱眉，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老头深深自责着，顾琛缓缓开口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妹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吗？你当姥爷了，妹妹是怀孕走的，所以她一个人时不光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孩子，她过的一点都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老头震惊了，有点难以置信”谁的？“

    ”不知道。“顾琛摇头。

    老头有点责怪的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有什么用？早告诉你你就会逼迫她把孩子打掉，然后让她更恨你？“顾琛也有点不高兴，”为你自己积点德吧，别再让妹妹恨你了，你已经毁了她的青春她的爱情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就是替顾白报不平，他想如果顾白在也会这么说吧，他只是将顾白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也不知道她是否有谈男朋友。

    他有问过可她没告诉他。

    父亲低头痛哭他有点不忍心，顾琛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话重了，父亲毕竟老了心里承受能力弱，六年前给他的打击也很大，心脏不好了，人也老了。

    看着还在抹眼泪的父亲他想到了夏可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不知怎么夏可可经常和他耍小脾气，他也不理会不安慰都是自己痊愈然后又屁颠屁颠的再来找他。

    所以这也是他喜欢夏可可的地方，从来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在他面前作和闹，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然后又自带治疗术一样第二天又蹦蹦哒哒的来找她。

    接孩子这件事还是没用顾白操心，她没有提前下班甚至比公司里其他人下班还晚，她的心情很不好，一个人从公司里走了出来。

    远处的车按着喇叭，是陆亦辰，他下班后就来顾白公司的楼下等她。

    顾白无精打采的上了车，陆亦辰在一边问她要吃什么，顾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强迫自己笑一下了，冷着脸说，“没胃口。”

    陆亦辰不知道顾白为什么会这样，问她，“谁惹到你了？”

    顾白叹了口气，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就并没打算回答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回想父亲说的话。

    陆亦辰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不爽，将车开得飞快。

    到了顾白家楼下，顾白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看顾白还是不打算和他说一句话，陆亦辰脱口而出一句，”你变了。“

    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陆亦辰又说，”你以前不管心情怎么不好都不会不说话的。“

    ‘以前’这个词彻底惹怒了顾白，刚闭着眼睛时想父亲说的话越想越愤怒，现在陆亦辰又来和他她说以前。

    她大喊道，”别和我提以前，以前的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

    陆亦辰被她这么喊也被吓到了，以前她从来不会和他这么喊，也不会和他冷着脸。更不会说出如此狠毒诅咒自己的话，他有些难以接受，低声喃喃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顾白笑了，满脸嘲讽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笑她自己，笑可笑的曾经。

    ”因为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经历过一些事后将我一部分性格磨没了。“顾白恨恨的说。她的脑子里被那个电话占据了，已经思考不了别的问题了，也不顾不了别人的感受了，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

    陆亦辰关心的问，”你经历了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顾白叹了一口气，仿佛呼出了胸腔里所有的气体，无力的说，“和你没有关系。”然后推开车门下车了。

    剩下陆亦辰一个人，车内空气静止，他感觉好像有人打了他一巴掌一样。

    这句话也彻底激怒了陆亦辰，他追下车，拽过顾白愤怒的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和我没关系？你一声不吭的走了六年我他妈傻傻等了你六年，回来后你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你在意过我的感受吗？我连恋爱都没谈你回来带一个孩子我都不介意，还一如既往的对你好，现在你够了就把我踹了？顾白，不，顾依冉，你他妈够狠。”他大声喊出她以前的名字。

    顾白也想找个人吵架发泄一下，她也不顾及形象的大喊，“别叫我顾依冉，我说了，顾依冉已经死了，六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顾白，不是你的顾依冉，我凭什么要和你解释？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感受？我让你等我了吗？是，我是变了，变得越来越自私，可我不自私一点，不为自己着想谁他妈为我着想。”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越来越伤人，可人愤怒到极点就会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受，嘴像没有阀门一样，话全都说了出来。

    “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帮得了我什么啊，你有什么能力帮我，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时我当时最恨什么吗？我最恨的是为什么你没有钱，你要有钱有势力我就不会像六年前一样什么都不跟你说，因为我的事就算和你说了也一点都解决不了，还不是和屁一样放出去最后还得我自己，我家里人，甚至是雪雪帮我解决吗？

    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时我最怕什么吗？最怕的就是和你逛街，我喜欢的东西你买不起，我不想看到你为了给我买一个你认为我喜欢的东西攒钱好久才买，其实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些。

    当我知道你是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我并不是很喜欢的东西时，我是很感动，可我还感觉有点丢人。“

    大概是喊得有点累了，顾白降低声音说，”你知道寝室同学里无意的一句话会让我多抬不起头吗？她们说，‘你男朋友家里也不是很穷啊，为什么很少给你买东西，是不是不愿意为你花钱啊。’看她们将男朋友送的礼物堆成山那么高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可我不能跟你说，还不是怕你有压力感觉没面子。”

    看陆亦辰惊讶的看着她，顾白笑了，“是不是很震惊，原来我这么爱慕虚荣。”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们生长的环境不同，本不该属于一个世界的人，不管我们多么相爱也没办法掩盖我的虚荣，和我喜欢攀比的心。我也是女孩子，我也喜欢名牌包包，是，我自己是买的起，可我更羡慕那些嘴上说这包是男朋友送的。”

    陆亦辰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如果是往常顾白一定会害怕，这次她没有，同样的瞪了回去。

    在陆亦辰的瞳孔里，她看到瞪圆眼睛的自己，这样子自己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愤怒源于她父亲，现在的自己也是父亲的决定造就的。

    “既然你感觉和我在一起让你抬不起头，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陆亦辰弱弱的问。

    顾白以为等到的是比她还大声的愤怒，听陆亦辰平静的问，她有点懵了，残存的一些理智更让她后悔刚刚说出那样的话。

    ”是啊，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顾白的眼睛看向陆亦辰的身后，自言自语的说，”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或许我就和雪雪去一个学校了，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个演员或者模特，六年前的离开我也不会感觉那么亏欠，更不会有笑笑，我也不会那么累。“

    顾白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注意到陆亦辰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陆亦辰板过她的肩膀说，”你说什么？也不会有笑笑？你的意思是？“

    还在恍惚的顾白这才清醒，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说，”你想多了。“陆亦辰半信半疑她的话，顾白继续说，”她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这么有钱如果有关系我不是早就带着她和你相认了？“

    她发现自己的神情已经错乱，只好继续冷着脸，侧过身不看陆亦辰，“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你走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亦辰看着她，“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要问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为什么，那个为她出头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那个教他英语帮她过四级的少年，那个会脸红的少年，在她脑海里一幕一幕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