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数百年同门情谊,他怎敢拔剑
无法接受,不愿意接受
即便是崖山门下之间,也忽然争吵了起来。
整个昆吾云海广场之上,一片乱象。
横虚真人复杂地看了下方跪地不起的毕言长老一眼,他还因自己逮捕力而愧疚不已。
这身上的伤势太重,横虚真人一眼看去,便知道已经伤到了脏腑之中,甚至连经脉都断了数条,内里气血堵塞
即便是这伤势治好,修为也要倒退个几十年。
实在不像是伪装。
有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来,众多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是面面相觑。
只有烛心,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今日专程来向崖山发难。
哪里想到,都到这个关键时刻了,竟然正好有崖山长老来报,说曲正风叛出了崖山说崖山失去了曲正风的踪迹甚至崖山自己也在追杀曲正风
“一派胡言”
“你崖山怎会如此碰巧,正好就追杀曲正风不力一群人打不过一个才出窍的修士分明是想要隐藏他踪迹,蓄意策划一场阴谋,针对我剪烛派”
烛心忍无可忍,按剑怒斥
毕言一脸的冷肃,乃是崖山四大长老之中最刻板的一个。
闻言,他豁然起身,握紧手中长剑
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无边的怒意:“曲正风盗走的乃是我崖山镇派之巨剑,他能以一人之力灭你剪烛派,毕某难当其威,有何蹊跷之处区区一剪烛派,也值得我崖山以崖山剑布局陷害”
“你”
好猖狂的一句话
谁也没想到,在毕言长老口中,一个剪烛派,还比不上崖山巨剑
可偏偏
崖山这两把剑,还真出名到了极点:一把崖山剑,依托崖山而生长,乃是上古崖山一大能修士悟道之剑;一把一线天,一线通仙机,乃为崖山万古至尊之剑
说来可能夸张,可为了算计一个剪烛派,搭上一柄崖山剑,还真是得不偿失。
烛心气得浑身颤抖,终究还是没忍住,咬着牙道:“我剪烛派势弱,自然不值当崖山以镇派之剑算计,可若有九曲河图,又当如何”
“”
“”
“”
九曲河图
无数曾听闻过其大名之修士,全数愕然:剪烛派有九曲河图
九头江一条大河,纵贯十九洲大地,孕育了无数的生灵。
九曲河图者,传闻为关系到十九洲诞生之秘,记载有浮陆之法,有上古修士无数宝贵的研究,涉及正邪两道,甚至有荒古长夜的一些传闻和记载。
传闻若有秘法,可解得河图之秘,便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
先有东南蛮荒魔地之邪修得河图,领悟出上百邪魔术法,为害一方。
后有正道修士杀入蛮荒,重夺河图,进行参悟。
上古近古之交,先后有八极道尊、绿叶老祖、不语上人三位大能修士,堪破河图之秘,从中悟出天地之规则,破界飞升而去。
只是其后,九曲河图便已失传,踪迹难寻。
千百年来,不少修士探访名山,希图从三位大能修士往日的行迹之中,寻得一星半点的线索,只可惜都无功而返。
于是,很多很多年过去,不少人以为这只是十九洲无数传奇传说之中的一个,真假难辨。
甚至就连九曲河图是否存在,都成为一个值得争论的话题。
众人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从剪烛派掌门烛心口中,再次听闻这曾名动十九洲的传奇至宝
即便是横虚真人这等一方领袖,在听闻这四字之时,也是眉头一皱,眼底露出几分惊色。
唯有扶道山人,一张脸上便彻底没了表情。
“你的意思是,曲正风屠戮剪烛派,乃是为了夺九曲河图”
“正是”
虽则从扶道山人口吻之中听出了隐藏的危险,可此时此刻的烛心自认为自己已经掐准了崖山的七寸,有恃无恐,甚至带着逼人的气势踏前一步
“数年前青峰庵隐界之行,我座下弟子许蓝儿带回此物,谁料想竟成为今日剪烛派大祸之根源若没记错,两年前,崖山也曾派曲正风进入隐界,他必定从隐界之中得知机密,所以向我剪烛派痛下杀手”
“好,好,好”
出乎所有人意料,扶道山人竟然大笑起来,连道了三声“好”
困扰已久的谜题,终于解开。
竟是事关九曲河图,难怪剪烛派如此猖狂
若攥紧了河图,的确不日便可称霸中域
可惜,可叹。
再精明的算盘,也敌不过曲正风悍然一剑
一口郁结之气顿时吐出,扶道山人笑了许久,才渐渐停下来,目光之中已是全然的冰霜森寒
忽然之间,大袖一甩
一只乾坤袋从袖中飞出,便自动打开,有一物从乾坤袋中掉出,结实地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落地的,还有扶道山人冷声的一喝:“还请烛心掌门,看看此物”
落在地上的东西,停止了滚动。
众人定睛看去,哪里是什么“物”,那竟是一具近乎干枯的尸体
剪烛派的裙衫穿在她身上,四肢诡异地有些蜷缩,尸体的面部表情极其狰狞,似乎死时极为痛苦,瞪圆了眼睛,有一万个不相信,不甘心
纵使人已死,死状极惨,剪烛派众多弟子也能清楚地辨认出来,这便是之前失踪的郑芸儿的尸体
黑风洞当年成为一桩悬案,便是因为郑芸儿的尸体忽然失踪,连赵云鬓也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了
一群剪烛派弟子当中,乍见郑芸儿尸首,赵云鬓竟骇得倒退三步,面露惊慌之色。
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的剪烛派弟子江铃,一下就留注意到了赵云鬓的表现,本有些担心地看了过去,却没想到,赵云鬓神色慌张,颤抖个不停,一脸心虚。
那一瞬间,江铃浑身一震,一下明白了什么
“赵师姐”
她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觉得一股力道忽然从身侧传来,竟有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生生将她从剪烛派弟子之中拽出
江铃诧异回头,只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沈咎。
在他身后,站着数十崖山弟子。
另一头,颜沉沙也已经松了手,剪烛派弟子商了凡也像是江铃一样被拽了出来,傻愣愣站在了戚少风身边。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咎也不解释,松了手的同时,已经拧眉看向场中。
郑芸儿尸首一出,剪烛派之中已有几人色变。
就连掌门烛心,也为之一窒:这样的死状分明是
不足宝典
“你门下弟子,到底因何而死,想必不会有人比烛心掌门你更清楚了”
扶道山人冷肃的声音里,像是夹杂着冰渣子,打得烛心浑身颤抖。
“郑芸儿无辜,竟死于邪术。便是片刻之前,本座尚且粗存疑,毕竟我中域三千宗门,个个正心持道,怎会有人会这领悟自昔年九曲河图之邪魔妖术不成想你竟不打自招”
乾坤袋乃是一神秘修士留给戚少风的,事关重大,戚少风立刻将此事原委道明,这一具尸体也就到了扶道山人手中。
人因何而死,乃是所有人都可用灵识查探的。
郑芸儿体内灵力早已溃散,可是就连血肉之中也不曾有半点留存的灵气,分明有异。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便是不足宝典名字之由来。
吸人之力为己所用,甚为阴险下流。
此等邪术,便是在东南蛮荒之中,也早已失传,谁曾想,它竟然会出现在昆吾的最高处
事到如今,烛心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聪明一世,竟在郑芸儿之事上为弟子所蒙蔽。
近乎憎恶的目光,落到了赵云鬓的身上。
赵云鬓连连后退,已经不敢直视。
若说各大宗门掌门长老,先前还对此事抱有疑惑:比如,杀了郑芸儿的也可能是崖山见愁,毕竟她的确有可能是邪魔外道。
可此刻一见这情景,还有谁不明白
对郑芸儿下手之人,绝对不是崖山见愁,而是这心虚的剪烛派女修
好一出栽赃陷害啊
当下便昆吾长老顾平生,凌空一爪将心虚的赵云鬓抓来,扔在地上:“鬼鬼祟祟,还不从实招来”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赵云鬓当即惊叫起来。
烛心面色铁青,竟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刹那,飞起一剑,直冲赵云鬓而去
“噗”
尚在胡言乱语之中的赵云鬓,胸口顿时一蓬血花散出。
剑气一荡,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上她灵台,顿时将她所有意识摧毁,霎时间生机陨灭,横死当场
“烛心掌门这是何意”
顾平生正待问询,哪里想到烛心竟然下此毒手,顿时大怒。
烛心持剑而立,面目扭曲,只觉路到尽头,须拼死一搏
“何意我门下弟子无故丧生,门中大半修士尽数为邪魔曲正风所屠戮,崖山身为罪魁祸首,你们不去追究,反诬陷我剪烛派有妖邪,这中域、这天下,可还有半分公道在剪烛派弟子听令,拔剑”
“刷刷刷”
烛心身后,近百剪烛派弟子,全是烛心信任之心腹所在,被带来参加左三千小会。
如今烛心一声令下,霎时间人人拔剑
剑光闪闪,一时晃花人眼,叫人心底冒寒气。
“铮”
几乎就在剪烛派拔剑的同时,东南方向,百剑出鞘
从寇谦之到姜贺,从汤万乘到颜沉沙
昆吾云海广场之上,崖山门下尽数拔剑
一时之间,剑气冲霄而起,带着森然的杀意
整个广场,剑拔弩张。
“拔剑”
扶道山人站在诸天大殿,带着森然杀意的冷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摆,藏在道袍之下的身躯,却挺立如松
他俯视下方,只沉着脸,一步踏上前来,声音冷厉:“烛心掌门可知,你在向谁拔剑”
“今日我剪烛派非有动手之意,只为求一自保。”
烛心一脸义正辞严。
当着这广场之上三千宗门,她号令拔剑归拔剑,却不相信崖山敢仗势欺人至此,在剪烛派已被血洗之时,还要悍然动手。
“数百弟子无故丧命,昆吾崖山为我中域顶梁之巨擘,却限于一己私欲,不能还一个公道。若不拔剑,我剪烛派岂不任人宰割”
“公道”
扶道山人终于还是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却让人没来由地毛骨悚然。
袖中有隐约的灿烂蓝光溢出,在“公道”二字话音落地的瞬间,扶道山人的左手,已经高高举起,一枚金色的印鉴雕刻着祥云朵朵,浮动在这璀璨蓝光的正中
中域,皇天鉴
厚重的气息,如同天空一样高华,蓝光则如苍穹一样明澈。
一种连接着天和地的感觉
那一瞬间,无数人头皮都跟着炸开
苍老而满布着皱纹的五指一用力,皇天鉴便被扶道山人抓在掌心之中
蓝光恢弘,顿时暴涨,近乎遮蔽了整个诸天大殿
光芒之中,扶道山人的身形也已经模糊,只有声息清晰无比:“我为中域执法长老,今日便还你一个真正的公道”
“嗡”
周天灵气震动,朝着皇天鉴疯狂汇聚
扶道山人手持印鉴,居高临下,只狠狠朝着下方一拍
皇天鉴下压,竟然见风就长。
只在一眨眼之间,整枚皇天鉴竟已经有小半个云海广场大小,金灿灿的印身,镌刻着上古的雷纹,疯狂地颤动,带起恐怖的威势。
倾山倒岳
厚重的阴影顿时覆盖了站在下方的所有剪烛派修士
那感觉,竟然像是整片天空,整个苍穹,都朝着他们覆压而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天地之力,将所有被笼罩在攻击范围之中的修士束缚。
没有人,可以逃脱
这来自天地的制裁
烛心疯狂地催动着身体之中所有的功法,皮肤之上一道道恐怖的血纹蔓延而上,就连眼底也闪烁着血腥的红光,可是
没有任何作用
逃不开
任是她千百般努力,竟始终难以挪动半分:“不”
“轰”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
皇天鉴在瞬间砸下,将所有的惊呼惨叫,全数化为乌有。
剪烛派近百修士,包括烛心在内,竟在这一瞬间,血肉横飞,砸为肉糜
血,染红了整个云海广场。
地面之上,无数道恐怖的裂纹,以巨大的皇天鉴为中心,以方才剪烛派众人立足之地为中心,朝着周围众人的脚下扩散
那细小的龟裂之声,像是虫子一样,爬到了所有人耳中。
“邪魔外道,藏污纳垢,也配拔剑”
灿金的皇天鉴隐约着纯粹的蓝光,已在扶道山人五指之间,散发出一种举世莫能与当的气息。
扶道山人站在诸天大殿之上,只向着这四面无数修士看去,向着无数门派的掌门和长老看去,向着默立一旁的横虚真人看去,一身凛然
“还有谁要向我崖山拔剑”
嘶哑的声音,如滚动的惊雷,带着盛怒,响彻整个寂静的昆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