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顿足了。她左右看了一看。府里的孩子被分散挂在四个城门上,不论进攻哪个城门,这些孩子都是要活不了的。
屠鱼跃自语道,“我在想什么,老天要是眷顾我,也不会把我送来这个鬼地方,三天两头让我在阴间阳间徘徊。”
“你这丫头还挺精神的。”端木鹤延就停在她“上方”,低头睨着她。“不过你爹若再不愿投降,你也只能再闹腾十个时辰了,屠家与老夫毕竟相识一场,你若死了,老夫会给你收尸送回屠家。”
屠鱼跃纳闷了,她猜测太子已经是控制了皇城,否则也不敢这般大胆的进了将军府掳人,那这个老头呢,怎么还能自由走动?
难道……
“丞相大人,看在两家怎么说也算姻亲的份上,我求你帮我向太子带个话。”
端木鹤延问道,“你是要老夫帮你求情?”
屠鱼跃摇头,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就是叫他外公也是挂名的外孙女而已,若是让他帮求情,他未必会帮。
“我不是让你帮我求情,我刚刚突然想到了办法可以守住这城五日,只要能守住五日太子的援军就可以到达皇城。我求你帮我带个话,只要太子放过我们,我就……弃暗投明,为他出谋划策让我爹五日攻不进城来。”
端木鹤延哈哈大笑,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只差没断气了。这孩子是聪明但要和屠邱在战场上较量还早了十年。“你好大的口气啊,你爹纵横沙场几十年从未吃过败仗,你一没上过战场二没读过兵书,你还想与你爹抗衡。”
“我爹没吃过败仗只能说他过去是不败的,不表示将来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出现,我是没看过兵书,但也不表示我不会打仗。”她确实不会打仗,了不起三十六计她就记得离间计美人计和最后一计,不过为了活命,先说的煞有其事吧。“求你帮我传个话,让我见太子一面,如果我的办法真奏效了能拖五日,那太子就多了打胜仗的筹码,不能再把我杀了他也不吃亏。”
端木鹤延道,“你这样是摆明了和你爹作对,你不怕让天下人说你不孝吗。”
“他都不顾我死活了,我为自己打算有什么不对,良禽择木而栖,我只不过把这句话奉若圭臬。”屠鱼跃说的慷慨激昂,真希望手上有个扩音器,让城墙上的守卫人人听到她要和屠邱划清界限。
“你这丫头怕死还怕的挺坦白的,你爹要知道你临阵求饶,不知会做何感想。”他笑的坏心眼,屠鱼跃心知他一向讨厌屠邱,还讨厌的很。屠家的家庭矛盾剧估计是让他看的心情愉悦了。“好,老夫帮你去说,不过太子见不见你不是老夫能决定的,不论见与不见,你要记住你可欠了老夫一个人情。”
屠鱼跃心里想道太子要是不见她,那就是铁了心让她死了,她下了地府还怎么还人情?难道先让她下去,等端木老头百年以后,带他地府一日游?“是,不管见不见都好,鱼跃一定会记住大人的大恩大德的。”
端木鹤延一走,墨染便问,“你真要和屠将军作对吗。”
屠清雨虽然惧怕屠邱,但她心里屠邱一直是大英雄。她大声道,“爹爹会来救我们的,他是大英雄!”
“我没说他不是个英雄,我只是不愿意把命交给一个大公无私的英雄,我输不起,若是因此要被骂不孝那就骂吧,我不在乎。”
半个时辰过后,城墙上的士兵把屠鱼跃拉了上去,屠鱼跃心想端木老头那个说客她是请对了。“屠六小姐,太子有请。”
“有劳了。”她终于摆脱了那该死的城墙,能舒展四肢是一种幸福,只是她今日才深有体会。
“我也要上去,我要上去!”屠清雨大声嚷嚷着,她就怕一个人被扔下。
屠鱼跃心想,如果不能逃过此劫,那这次说话就等于是和屠清雨诀别了,但如果她屠鱼跃命不该绝……“你不是肚子饿吗,安静点,只要安静了,待会会有人放你回去让你见你娘,再填饱肚子的。”屠鱼跃哄说着。
屠清雨睁着大眼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吗?”
是凶是吉其实屠鱼跃心里也没底。“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她若是回不来,这就是唯一一次骗了她的,到了地府再见时,再让她垂上两拳泄愤好了。
双方的兵马在皇城外已经激战四日了,屠鱼跃依旧是被软禁的命,只是从一个牢房换到了另一个牢房。她现在是被关在了太子府。关她的房间富丽堂皇高床软枕的,她不像囚徒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囚徒,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这间房。
这四天她饱经恐惧,深怕她的计策不起效,怕城门被攻破,怕太子要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拉她的尸体来垫背。她不敢熟睡,有时经受不住疲惫打个盹,听到风吹草动又会惊醒。
墨染道,“鱼跃,吃点东西吧。”她哭丧着脸看着墨染,墨染是四日前来的,她献了计策,求太子把吊在城墙上的孩子都放了。或许是听了她的计策觉得有那么些利用价值,加上端木鹤延帮话了几句,那老头是巴不得看着他们父女对阵。
太子倒还真是把那些孩子都送回屠家了,只把她给扣下,而墨染却是没回屠家,跪在太子府前说是她的随从要跟着进府来。她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还真把墨染放进来照顾她。
因为被现代一些“荼毒”太深,第一个灌进脑袋的想法就是——该不会是墨染的样貌太出众的缘故吧。
要真是那样墨染就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了,她现在是泥菩萨,真要有紧急状况肯定是保不住他的,太子的地盘他做主,要想非礼谁那是怎么高声呼喊兼反抗都没用的。
屠鱼跃道,“我想避开这龙潭虎穴,你却偏往龙潭虎穴里闯。”
墨染笑道,“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多少吃一点吧,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
“我没胃口,你若是饿了就自己吃吧。不过吃之前先拿桌上的银簪刺一下,没问题了你再吃。”
太子让人送来的食物她总是要验过没毒了才吃那么一点,她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太子要杀她直接找人一刀做掉她就好了还何必大费周章的下毒,可即便知道,她还是天天都验次次都验……
她之前养出来的肥肉在这四天里减去了不少,晚上洗澡宽衣解带时她发现身上的“排骨”一根根的依稀有立起的趋势了。
墨染默默的把盘子放回了桌上。走去推开窗户,晚风将外头的窃窃私语吹了进来。
“想不到还真是撑了这么多日呢。这回鹿死谁手就不知道了。”
声音压低,“我刚奉茶时听到几位大人在书房里商议,说屠将军改变了策略,不强攻只是围守,城外的粮食都运不进来,想逃又逃不出去,城里已经有很多百姓饿死了。我怕战争再这样持续下去,迟早轮到我们。”
“那太子是不是会输啊,我弟弟归在太子麾下,太子要是败了,他可怎么办。”
屠鱼跃“啪”的又把窗关紧了,因为那些话她听了厌烦。“墨染你怕死吗?”她问着,想了想又道,“看我问了什么蠢问题,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营养供不上脑袋人都变傻了。你比同龄人聪明,进太子府之前估计就是做好了打算了吧。可我不得,我怕死,怕死怕的不得了,偏偏我周围大都是不把自己的命别人的命当回事的人,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英雄气概,如果是的话,那做个游手好闲的无名之辈会比较适合我。”
“你是做不了无名之辈的。”她当初救父就已经声名鹊起,而今想出的计谋竟能克制住屠邱的精锐之师,这只会让她声名更噪。
屠鱼跃叹道,“人活着要比死难,我没勇气死想活又活的艰难。”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墨染从将军府带来的,原本合身的衣服才四天穿在她身上略显宽了。听他说本来奶娘也想跟着来太子府照顾她的,但是被府里其他人拉住了,拉住了也好,何必多一个进来担惊受怕。
屠鱼跃道,“我阵前怕死投敌和我爹作对,我不孝的罪名是背定了,你跟着我虽然不至于说会遗臭万年,但挨骂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