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笔一笔的在地上划,让她熟悉她名字的笔画顺序。
收养女孩的那对夫妻是极为温和而爱笑的人,老人家虽然不在了,但她希望这个女孩和她一样的幸运。能一直遇到温暖的好人,抱着乐观积极的心态长大。
庐陵王看着她。直到她发现,把目光对上,他才若无其事的撇开头,去吩咐侍卫安营。
那些流民对官兵并无好感,甚至因为庐陵王当日曾想把他们赶尽杀绝而带着敌视。好在他们之间隔开了距离,便他做他的监视,我建我的屋子。互相当对方不存在。
这跟她在樊城所见,军民一家亲的场面真是大大不同。更让她觉得好的将领当真是很重要,你在百姓这片土壤里播下什么样的种子,就会有什么样的收成。撒下强权施压,得来的只会是一张张把你当粪便上绕来绕去的苍蝇一样厌恶的脸。
夜里时她跟容和躺在一块,因为挨得近。所以她知道容和迟迟没能入睡。
“是不是荒郊野外的睡不习惯?”钱小修小声问道。
容和不好意思道,“来东野的路上也是时常露宿在野外,还以为已经习惯了,可是……吵到你了,对不起。”
“没关系。”她和端木惟真一比真是好太多了,要是端木惟真,看到这样环境,定不愿意像容和这样以地为床直接躺下来,他会找来干净的布铺在上头,确保真的卫生干净以后才睡。钱小修逗她道,“是不是想我哥了?”
“屠大人对我并无男女之意。”容和的口气有些失落。
钱小修翻了身,与她聊起来,“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喜欢他。我哥那个人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你又不许我暗示他,你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说么?”
容和有她的担忧,“我只是怕我的自作多情,说破了反而成了他的困扰。”
这估计是所有陷在情网中的男女共同的担忧,就怕说破以后关系会朝着不愿看到的方向变化,当初秦凡不也是这样么,结果单相思,搞暗恋,一搞就是好多年。“你有没有听过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容和摇头。
“我哥在边关待久了,对着的都是他那些兄弟,估计还没哪个姑娘对他说过喜欢他。这时你若是去说,那就是占了先机了。他一定会方寸大乱,进而很容易就会被你攻下他的心。”
容和笑道,“男女情爱始终和打仗不一样。你有喜欢过谁么?”
还没来这个世界时,她曾经有过初恋,但小孩子之间不成熟的打打闹闹培养出来的喜欢跟大人所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到了后来因为懒散她完全成了一个宅女。窝在家中交际圈子不广,朋友也多是同性友人,也就无缘品味爱情。“没有。”
容和微笑,“那么当你真正喜欢上谁的时候,你就能真正感觉到我现在的感觉了。有多喜欢就会有多害怕。”
钱小修抿抿嘴,所以才说被爱的那个人是幸福的。若是要在爱和被爱两者中择一,宁可要后者。至少不会像容和这般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她坐在一边看着莲儿低头反复练着自己的名字,跟着容和识字的那群孩子都坐不住了。跑过来说要和她玩。钱小修看了莲儿一眼,笑道,“好啊。玩老鹰抓小鸡怎么样?”
她也知道许多小孩子玩的游戏,毕竟她也曾有过童年。而她的童年怎么都会比这些孩子的童年游戏种类要多得多。
而她选了一个比较容易让莲儿融进这群孩子当中的游戏,讲了玩法后,让莲儿做了保护小鸡的母鸡,她当老鹰。
其他孩子拉着莲儿的衣服躲在她后边。莲儿起初是不习惯的,后来也乐在其中了,因为钱小修这个老鹰表情装得十足的滑稽,逗得一旁看着的容和也是呵呵笑个不停。
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了庐陵王那边的营帐前。端木惟真先下了车,然后是端木谨诺跳了下来。庐陵王从营帐出来。与端木惟真交谈,而端木谨诺看着钱小修那头,直到端木惟真也往钱小修那里看了看。点头,跟庐陵王进了营帐,端木谨诺才跑了过来。
“丑八怪。”
钱小修让容和顶替她上场做老鹰,“三少爷怎么过来了?”
胖胖的脸上眉头打了一个八字,他在努力模仿着他二哥的不怒自威。可惜效果并不理想。“我想过来就过来,难道还要你批准么。”
他看向那群玩得十分快乐的孩子。钱小修问,“要加入他们么?”
“才不要呢,他们又脏又……”他没继续说,因为记起钱小修告诉过他说话之前要想一想,有些话实在是伤人。“我是大人了,不跟这种流鼻涕的小孩子玩。”端木谨诺从衣袖里掏了掏,“给你。”
钱小修瞄见是两张银票,“为什么给我?”
端木谨诺眨着大眼道,“我娘知道我来,让我拿来给你的,你不是在外边到处乞讨银子么?”
那叫募捐不叫乞讨,她看到他的小脸有些红,“这两张银票都是夫人给的?会不会其中一张是某人的零花钱?”
端木谨诺哼哼道,“我才不会把银子给你这个丑八怪呢。”
被她套出话来了吧。“我又没有说是三少爷,三少爷可别自己多想了。”欺负这个孩子还真是挺好玩的。“代我多谢你娘。”
端木谨诺撅着嘴气嘟嘟的跑了,然后大约一个时辰后,端木惟真就跟端木谨诺自营帐里头出来了,她本来以为端木惟真会过来和她打声招呼的,哪知没有,上了马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莲儿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恩人姨不高兴么?”
她不晓得这孩子怎么会说她是不高兴,或许是因为她脸上没带笑,钱小修换回笑道,“没有。走吧,我们回去继续玩。”
南郊附近虽然也有水源,但钱小修不好意思劳烦人家在百忙之中给她烧热水,而洗冷水,她又不愿意。所以在住了三日后,她忍不了身上的脏,跟容和回府去沐浴更衣。
厨房里留着昨日的剩菜,由那五菜一汤足可见傅云觞并没有因为他们不在就影响食欲虐待自己的胃口。
钱小修念叨了一句,“薄情的家伙。”把剩菜给热了。在南郊时他们吃得实在是简单,忍了三天了。今天也该松弛一下了。
她跟容和把剩菜吃完,各自回房沐浴更衣。打算留在宅子里睡一夜,明天再回去。容和去休息了,而她则打算做最后的检查是否把大门锁好后也去补眠。才走到大门那,正好是有人敲门。
她从猫眼看了出去,见到蛮融。
她突然生了一丝恶念,就像当作没听到一样把端木惟真挡在外边,让他像被罚站的学生一样站着。她也不晓得这心底冒出的怨气哪里来的,她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气他那天一句话没说就走,完全当她视而不见。
但想而已,这客人她可不敢得罪。
所以她还是得开门迎客,“大人。”
端木惟真让蛮融等在外头,进了宅子就问,“为何北狄的郡主会在这里?”那日他老远就瞧见了容和郡主,虽是心里吃惊,却是不动声色。
钱小修道,“她来了有段日子了,只是逐不出户一直躲在我宅子里,后边见到我需要帮忙,才会跟我一块去南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