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可能一辈子都难再有报复许定国的机会。
所以他万分珍惜眼前的好时机。
一把火烧掉归德几万石的粮食,这可不但影响想到了归德清军的口粮,甚至还能影响到宿州清军的口粮。
在淮西战场上,清军很明显的分成了宿州和寿州两部分。
寿州清军的粮草可以通过沙颍河从陈州送到,而宿州清军的粮草物资就只能走归德,通过睢水送到了。
几万石粮食被烧,这不能给清军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总归是一记创伤。
敌后工作,除了必要的情报收集外,如眼下这种小打小闹,可不就已经是情报人员的极限了么?
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再过个三百年,那也是这样。
真正决定双方大势的,从来都是战场上的直接交锋,敌后情报战再出色,也只是一个辅助。
就比如说眼下的淮西战局,睢州这儿的一点小变动,根本就对前线清强明弱的态势作用不大。
怀远西南方向的荆山大营该破还是要破。
荆山,凤阳城外怀远县的荆山,这不是襄阳的那座荆山。
与涂山一左一右,仿佛一道大门一样把住了怀远县的正南方向,又因为寿州就在怀远的西南,所以荆山的战略地位远比涂山重要。
但是近来淮西战场上多出了阿济格带领的汉八旗新军,孔廷训和沈永忠,这俩新鲜出炉的鞑清恭顺王和续顺公根本不敢跟阿济格咋呼,非常的听指挥。
几千人马别看数量不多,一刀子捅在要害地方了那还是很疼很痛的。
所以荆山就完了。
田雄狼狈逃回凤阳,总兵翁之琪力战而死,余军或死或降或逃,明军损失不下五千战兵。、
不过还好营内军兵大败的时候,还有人急的在辎重处放一把火,将两万石粮草和大批的药粉一把火少了个精光,放了个超级大烟花。
没有让清军缴获之。
荆山明军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怀远,坐镇于此的大太监卢九德正值病中,怀远得闻消息之后可不就立马大乱?
特别是驻守怀远的徐州军,他们本来就是做个样子的。表示金声桓对大明还是很忠诚很听话的,这时候是一刻钟也不想在怀远城待下去了。
荆山大营近万兵丁,在淮西战场上可是明军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现在荆山大营军兵大败,怀远城内只有一千多人,再算上召集的千把民壮,也不过两千多人,这要他们如何抵挡的住趁胜而来的清军?
更为重要的是,田雄这么一败,怀远守军的精气神都给彻底败没了,不管是怀远的民壮还是徐州来的营头,从骨子里就怕了清军,当下怎么可能还有与之相抗的勇气?
至于驻扎在涂山的一营明军,更是一听闻消息就立马全军登上船只,走水路跑回凤阳了。
荆山和涂山除了屏蔽了怀远的南大门外,实际上更重要的是卡住了淮河水道。
两山皆是临近淮河水道,靠江的山头上架设几门大炮,就能威胁到整个淮河河道的安全。
说真的,也就是黄闯子兵力不足,要不然他才不会放过涂山呢。
只要在这地方布置上足够多的大炮和兵力,真的会是一个完美的‘障碍’。
但是想要有足够多的兵力容易,可想要有足够多的大炮可就难了。
不看就算是秦朗,现如今都已经把司吾山的火炮‘拆卸’下不少了吗?
没办法。他崛起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了,而扩张又那么的迅速,加之几万大军都是火器部队,而且还另外大力发展水师炮船,这大炮实在是有点紧缺。
那么轮到金陵就更不用说了,明军手里的大炮更加紧缺。也就是明军不是火器化部队,军伍所需的火炮不多,要不然恐怕就连金陵城头的大炮都难保得住。
徐州兵是绝对不愿意为淮西人死战的,从军官到下头的小兵没人愿意白白的去死。部将楚国佐是几次相劝金成勋走人。
金成勋是金声桓之兄。
楚国佐一次次的在金成勋跟前鼓吹者溜之大吉,趁早跑路。
只不过金成勋是一个标准的庸人,之所以能得富贵,皆赖金声桓。
此次徐州兵入凤阳,千把兵丁明显济不了多大的势,更多是一种表态而已。
金成勋完全把握不住其中的分寸,一边怕清兵怕的要死,另一边又担心坏了金声桓的大事。是犹豫难决,只能一封书信抵去了徐州。
然而不等徐州的金声桓有消息回来,清军兵锋就已经逼近怀远了。
金成勋连忙进县衙把卢九德请了来,慌忙逃向凤阳。
只剩下个小知县枯坐城中,他倒是很清楚局势的发展会是什么样的,却不准备逃去凤阳。
妻儿皆在金陵,怀远这儿只有两个妾室,各放走了去,然后自己准备了一壶毒酒安安静静的坐在府衙大堂,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大军丧师数千,镇守太监也好,守军也好,皆狼狈出逃,偌大怀远竟无一向国殉死之人,实乃大明之耻也。
衙门外头的慌乱声更大更高了,一个衙役慌里慌张的跑上堂来,“县尊,徐州兵,姓金的开了东门,跑了,他们跑啦……”
这衙役的神经都要崩溃了,金成勋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弃城而逃,这怀远城是一点守住的希望都没有了啊。衙役眼泪都流了出来。
或许不单是为大明流的,还在为他自己流。这小日子本来还过得去,现在被这么一闹,不说家破人亡,也是百分百败家了!
知县坦然一笑。这他早知道了不是么?
别说是徐州兵了,怕是城内的千把民壮也全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衙役来了,衙役又走了。
只剩怀远城中越来越大的喧哗嘈杂声响彻知县的耳朵。整个县衙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耸峙,先前那像一座不可动摇的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县衙门,这一刻就像太平间一样寂静。
或许除了知县一个活人以外,再有牢狱中关押的一些烦人外,整个县衙里已经再没有别的活人了。
知县昂首喝下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