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一顿苦果吃,才能消解了焚布封店之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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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几日,便是腊月小年,自二十三日官家祭灶始,年味便渐渐起来了。
安平坊大约是敦煌城内最热闹喧腾的所在了,它不似大族聚居的永宁坊那般肃穆庄静地准备着祭送灶君司命,亦不似外城廓的那些贫寒人家,年节的备办极有限,不过是多一顿肉食,多一身新的粗葛短褐罢了。
然安平坊内多为殷实富足,却又并不显赫的人家,银米丰足,又不兴那套显弄身份地位的排场。大伙儿将一整年的欢悦都积攒了下来,只在年节这大半月内一并宣泄,一捱到小年,各家俱忙着宰羊腌肉,烙饼,剁馅,妇人们更是忙着替自家男人孩子们裁制新衣。
顾家有几个已成家立室的部曲,那几个部曲妇,今日相约着一同去买线,明日又一窝蜂地跑去采买腌豚腿,再就是揪住自家的孩子量身裁剪,各自拿了自己最得意的花样子出来攀比。
向来最喜凑热闹的风灵,倒不出来撒欢儿,整日闷在屋内也不知做些什么。有时唤了佛奴进去说话,一说就是大半日,有时则握着一大把算筹发怔,似乎在想什么,想得极为入神。
直至除夕前一日,正同佛奴盘着账,大富在外头沉沉地吠了数声,金伯在门外大声道:“大娘,延都尉差了人来。”
风灵一怔,手中的算筹散落了一案。
佛奴心照不宣地一笑,“大娘快些去,剩下的这些,我来筹算。”
风灵咧嘴点了点头,扬声道:“请使者前厅吃茶,我换件衣裳便来。”
“顾娘子如今怎这样见外?”外头粗咧咧的声音笑道,“什么使者不使者的,还要更衣来见,不过跑个腿儿,稍带些东西,有日子不见,这一场文绉绉的,唬人呐。”
一听这声音,风灵眉眼俱笑地从坐榻上下来,迎了出去,随手向大富一挥,止了它的吠叫。“丁队正是稀客呀。”
出得后院,丁四儿正在一驾牛车上坐着,也不知他是如何将这车赶进前院的。丁四儿一见风灵,忙撑着牛车挪下来,顺手从车上抽出一根拐来,一瘸一拐地朝风灵走来,“哪里还敢称队正,如今不过是看管军仓的。倒是顾娘子,一向可好?”
风灵见他这费力却已习惯的走姿,不由自主地想到在戈壁荒漠上一同驰骋的情形,心里酸胀,勉强笑道:“我倒浑忘了,如今该是丁仓曹,高升一步了。”
“哪里的话。”丁四儿拿拐指向牛车,“前几日冬猎,都尉打了几只野物,冬日里的皮毛最好,硝制了吩咐说予顾娘子送来。”
他将风灵带至牛车旁,拎起两张棕红的皮子,“这是赤狐皮子。”又拣了几张灰扑扑的,“这是野兔,做个手拢再好不过。”他从一堆毛皮中翻出一块雪白无瑕的,拎到风灵眼前,“这个,是只白狐,都尉为了射杀却不伤了皮子,在雪窝里捂了许久,衣裳都教雪****了,可是不容易,顾娘子好生收用了,切莫糟蹋了。”
风灵心内一阵热,不觉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