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寂寞的金丝雀

怀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心头一震，暗自想道：章际星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最近我好像患上了社交恐惧症，尤其是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我看不见韩晨的身影，便感到莫名的失落和惊恐，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正因为这样，我不愿意从自己的回忆世界走出来，我害怕一旦回到现实里，就与韩晨永远分别了。

    我正想着，这时，章际星又忿忿不平地说道：\"高泽太自私了！他只想把你藏起来不让高亮和你见面，他要牢牢地控制你，却没有考虑你的心理状态是否健康！\"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咸全都涌上了心头，诚然，高泽心里的阴暗面，我是清楚的，可是我却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甘愿受他的\"摆布\"，究竟是为了什么，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大概是因为韩晨突然失踪了，我一下子失去了情感的依傍，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失去高泽，我需要高泽的关怀和帮助，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假如缺少了高泽的鼎力相助，光靠我自己一个人在茫茫天地间如何寻找韩晨呢，尤其是聘请私家侦探这一笔费用就够呛的。

    在愧疚和无奈下，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心痛得无以复加，真希望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章际星用纸巾为我擦去脸颊上的眼泪，忽然，他张开了双臂，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小诺，你把自己麻醉了几个月，是时候该从梦境里走出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大铁锤，砰的一声，把我数月来建立起的心理围墙凿穿了一个洞，我不得不拷问自己，我这样活着是不是有点儿太消极了？虽然现在我过得很轻松，很逍遥，但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东西似的。顺着这一点，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积极的有趣念头，想道：我不如赶在韩晨出现之前，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为他打毛衣、打围巾！这样的话，当韩晨回来的时候，就会收到我给他的惊喜！

    打定了主意，我吸一吸鼻子，凝视着章际星，激动地说道：\"章际星，谢谢你的提醒，我下星期一准时回公司上班！我要在韩晨回来之前把自己弄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贤惠！我要韩晨爱我爱到骨子里！\"

    送走了章际星，我站在露台上，望着脚下的珠江河发呆，心里寻思着用什么方式向高泽开口，毕竟我现在有求于他，总不能对他采取强硬的态度，可是，如果我的态度不够坚决，他必定会找各种理由搪塞我。想到最后，我决定先来温柔攻势，如果温柔攻势不行，就使用冷暴力，万一连冷暴力都不凑效，就跟他挑明了说。

    打定了主意，我发现斜阳渐渐西沉，天边的落霞把珠江罩了一层薄薄的淡紫色，我看一看表，原来已经五点半了，我飞快跑进厨房，炖了高泽最喜欢喝的花旗参乌鸡汤，又做了高泽最爱吃的冬菇肉饼，泰皇海鲜煲，还有节瓜粉丝煲。一切准备就绪，我又看一看钟，刚好七点，正在这时，门铃响了两下，估计是高泽下班回来了，我跑去开门，果然是高泽，他还没进门就惊讶地问了我一句：\"小诺，你在煲汤吗？！我闻到好香的花旗参味！\"

    我一边热情地回答，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一对毛绒拖鞋让高泽换鞋，高泽迟疑了一下才把自己的皮鞋脱下来，穿上毛拖鞋。我立即把他的皮鞋拿起来，用鞋刷子刷了两下，然后放进鞋柜里。干完了这些，我发现高泽撇着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那表情仿佛遇到外星人似的，这也难怪，在我的印象里，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对高泽这么热情，这么殷勤。

    我把高泽拉到饭厅里，扶他坐在椅子上，为他捧上一碗热腾腾的乌鸡汤，又给他乘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最后，坐在他的对面，用不像我自己的温柔眼神注视着他。只见高泽看着桌子上的菜和汤，眼神愣愣地，拿着筷子的手一动不动，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看来，他被我的热情吓到了。我又堆起了笑脸，对他说道：\"高泽，怎么不吃呢？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和汤。\"

    高泽又是一阵愕然，半饷，才怔怔地问道：\"小诺，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让我去当跑腿呢？尽管说吧！\"说着，他的五官恢复了灵气，拿起了汤匙，大口大口地喝汤。

    我见时机还没成熟，于是摇头摆手说没什么重要事情，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吃饱喝足之后，我又把高泽安顿在沙发上，为他打开了电视，又给他端来一壶香茶，一份晚报，热情得像个跑堂似的。高泽把我拉到沙发上，奇怪地问道：\"小诺，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呢？\"

    我见机会来了，便酝酿一下娇柔的嗓音，一边为他倒茶，一边低声说道：\"高泽，我想回去公司上班。\"说完，我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高泽，只见他的五官瞬间蒙上一层阴影，眸子里仿佛还闪过一抹凛冽的寒光，吓得我连忙向后退了一些，躲开他的注视。

    高泽沉默片刻，忽然把我拉进身边，然后，用无比温柔的语调，对我说道：\"小诺，你是不是呆在这里久了觉得闷？不如我陪你去旅行？\"说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现在是12月，我们可以去北海道札幌赏雪、泡温泉！\"

    听了这个提议，我心头一动，想道：这种天气去北海道泡温泉是个不错的主意啊！还可以吃日式海鲜火锅、烤柳叶鱼、牡蛎黄金烧，还有……想到这儿，我的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转念一想，我又责骂自己是个没原则，没立场的人。于是，我垂下眼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高泽说道：\"我已经休养了几个月，是时候回去上班了。\"

    也许是因为我的表情含羞答答，温婉柔顺，高泽毫不客气地把我抱进怀里，上下其手，不消一秒钟，他的嘴唇撬开了我的嘴唇，用他温热的舌尖在我的口腔里肆无忌惮地搜索起来，刚开始，我轻轻地挣扎，轻轻地反抗，欲拒还迎。高泽还是没有答应我的诉求，他似乎在用四两拨千斤的方法，把我的诉求不了了之。很快，他的舌头变得狂热而野蛮，透着霸道的欲望气息，我开始不耐烦了，便用双手捶他的胸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又趁他没防备，突然用牙齿咬了一下他的舌头，痛得他立即把自己的舌头抽回来。

    我见温柔攻势并不凑效，于是瞬间换了一副冷脸，对高泽问道：\"我要回公司上班！你到底同不同意？！\"

    高泽好像愣了一下，片刻，又扑哧地笑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道：\"小诺，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可以去摘给你！\"说到这里，他沉思一阵，接着转移话题：\"不如我们待会儿出去看一场电影？我听说最近有一套很过瘾的恐怖片。\"

    我没接话，又把原本的话题拉回来，对高泽说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就是要回去上班。\"

    高泽听了我的话，扬了一下眉毛，含沙射影地说道：\"你何必去上班呢？你现在的生活既安逸，又富足，你住在韩晨送给你的豪宅里，花着我给你的钱，刷着我给你的信用卡，这是其他女人梦寐以求的，如果你放弃了，会被别人笑你傻的！\"

    这句话从高泽的嘴里吐出来，让我大吃一惊，我忍不住冲口而出道：\"高泽！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没发现你这么俗气！\"

    高泽摊了摊手，毫不客气地反驳我：\"小诺，你别装清高了，假如韩晨只有才气，没有财富，你会爱上他吗？假如韩晨还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工程师，你会愿意嫁给他吗？我想你顶多会和他做好兄妹！\"

    我正要回答，不料，高泽却昂起脸，激动地炮轰我：\"小诺，你别忘了！多亏我一直扶持韩晨，他才可以在短短时间里平步青云！这倒好了，我把他捧成了明星，他反过来抢走我的女朋友，那我岂不是乌龟王八蛋！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愣了一下，看见高泽说得脸颊都涨红了，估计他又想翻旧账了，为了息事宁人，我马上换了讨好的口吻，对他解释道：\"高泽，我不是说你俗气，我只是觉得，你一向是个思想奔放的人……\"我一边解释，一边给他倒茶，又说了一番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好话，总算把高泽的火气压下去了，这么一来，我的正题又离题万丈了。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无论我怎么说，高泽都会变着法子把我的话题绕开，到了最后，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截了当地问道：\"高泽！我听说高亮回来了！我还听说他到处找我，是不是？\"说完，我双手抱胸，瞄了高泽一眼。只见高泽的脸上没有一丝惊异的神色，看来他早有准备，似乎就等着我问他这句话。

    看见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我又坦然地说道：\"我收到高亮给我的信，但是我没有看就直接把信扔掉了！\"说着，我用手指了一下垃圾桶，那儿有一封还没开封的蓝色的信。

    高泽看了垃圾桶一眼，忽然冒失地笑了出来，对我说道：\"小诺，其实我很清楚你现在对高亮没什么感觉，但是高亮那家伙并不是这么想的，我估计他这次扔下老婆自己一个人回来，就是想缠着你！他以为自己很有魅力，他打算给你下迷魂药，把你迷得晕头转向！\"高泽一边说，一边撅起嘴，一副悻悻然的表情，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想：原来高泽在吃哥哥的醋。于是，我举起手作发誓状，说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被高亮迷得晕头转向！\"

    高泽听了我的誓言，顺势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背，很明显，他在趁机揩油。

    我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在高泽的脸上温柔地抚摸了几下，同时，用一种甜腻矫情的腔调，对高泽撒娇道：\"我向你保证，无论在公事上还是私事上，我都不会跟高亮接触。\"说完，我又用手箍着高泽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吻了两下，片刻，我感觉高泽全身颤抖地笑了起来，片刻，他把我抱到他的大腿上，用双臂紧紧地抱着我，说道：\"小诺，难得你主动向我投怀送抱，好吧！我答应你！\"

    我听高泽这么一说，高兴得欢呼了几声，然后想要站起来，但是，高泽把我牢牢地锁在怀里，还一脸认真地问道：\"小诺，你打算怎么奖励我？能不能送我一件东西？\"

    我怔了一下，不由得精神紧绷地注视着高泽，问道：\"你那么有钱，你还缺什么东西呢？\"

    高泽微微地笑了一笑，答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的心！\"说着，他握住我的手，凝望着我，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含义，柔情，感伤，无奈，还有期盼，我想要抗拒他，却又享受与他这么的亲近，我的心跳加速，几乎透不过气来，仿佛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地，我闭上了眼睛，感受这梦境似的瞬间，好像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高泽在我的耳畔低语：\"小诺，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向韩晨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男人，我希望你能重新信任我！\"

    一听见\"韩晨\"两个字，我的心突然痉挛了一下，立即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扭着头看一看壁炉那边，那儿的画架上支着韩晨的肖像画，是我为韩晨画的。顷刻间，先前的兴奋荡然无存，一种从未有过的心酸涌上心头，这种心酸是没法排遣的，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播放着与韩晨相处的一幕幕往事，仿佛历史纪录片似的，由远而近，从青梅竹马，暗恋，相恋，分别，重遇，好不容易才重新走在一起，几乎要步入结婚的礼堂，就在这节骨眼里，他却突然下落不明，我在心里感叹，感叹这兜兜转转的爱情，感叹这反复无常的人生。

    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一滴泪珠儿从我的眼眶里掉下来，滑落在我的脸颊上，高泽捧着我的脸，用他的嘴唇，轻轻地，为我接住那一滴泪珠儿，然后，他微笑了一下，对我说道：\"小诺，我不介意你永远把韩晨藏在心里，我只求你把我也放进心里。\"

    听了这句话，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高泽为我拭去了满脸的泪水，之后，又在我的耳边低声安慰，他的嗓音再不复平常的高亢响亮，低沉中带了几分节制，说着，说着，他的嘴唇覆盖了我的嘴唇，一瞬间，有一种温热恍惚的气息包围着我，我无力地迎接他的吻，我只愿意被动的去承受，不知是幸福还是遗憾，这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韩晨的影子，无可否认，尽管我曾经爱过高泽，可现在我的心早就被韩晨带走了。